他厚着脸皮跟沈丹青请了一周的假,时间到了,自然要乖乖滚去工作。
第八天早上,迟鸣早早起床,收好行李,打算直接去赶上午那班飞机。
阎玖是个起床困难,迟鸣没打算把他叫醒,就在客厅留了一张纸条,还在签名的位置画了一个小人儿,放好后,他轻手轻脚走到阎玖卧室门口,推一条窄缝,想最后再看一眼,却发现床上空着。
这时,大门开了,阎玖裹得像个雪人似的进屋,带进来一股冬日清晨的冷气。
他手套很厚,笨拙地抱着一摞餐盒。
迟鸣忙跑过去接了。
阎玖胡乱用熊掌似的手套把口罩扒拉下来,“买了早饭。”
其实不是买的,是他昨天跟酒店说好,借了厨房自己煮的。
阎玖给迟鸣买早饭,他当然高兴,但相比之下,他更希望阎玖多睡一会儿,而不是大早上跑出去挨冻,他把餐盒放下,又把阎玖从层层衣服里剥出来,摸额头摸脸颊摸手心,全部检查一遍,确认阎玖头不热手不凉,才开始准备吃饭。
“海鲜粥?”迟鸣低头闻了一下,“附近哪家有卖海鲜粥的?”
“不太近,坐车去的。”阎玖回答。
“哪家?”影城的小吃铺,就没有迟鸣不熟悉的。
“你猜。”
说不上为什么,迟鸣忽然猜到了这粥是哪里来的。
心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只想把阎玖变小了,揣进怀里一起带走。
接下来的半个月,两个人都很忙。
迟鸣简直是个教科书式的“资本家”,把自己的劳动力压榨到了最后一秒,平均每天只睡五小时,除了喘气儿之外,唯一的放松就是给阎玖发短信。
今年冷冬,南方连着下雪,他像个更年期的老父亲,一天三次嘱咐阎玖早睡觉多吃饭喝热水……看消息记录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贼几把烦,但还是照发不误。
他用半个月搞定了接近一个月的工作量,就是想把时间凑成整的,到影城去陪阎玖。
预定回程那天雪下得很大,机场信息牌红了大半,迟鸣的那班飞机也在停飞的行列里,他本想在当地再住一晚,但听说大雪造成线路故障,影城那边大面积停电,就直接退了机票,买了高铁回去。
到酒仙店时已经凌晨一点了,沈丹青这个经纪人虽然经常像个神棍,但关键时候还是挺靠谱的,到车站接他的时候还带了一份宵夜。
上车时,沈丹青自己坐了副驾驶,迟鸣一时没反应过来,沈丹青把重审过驾照给他,“之前不是嚷嚷着说想自己开车吗?忘了?”
迟鸣是说过来着,还让沈丹青帮他参考下,应该买什么车。
“这车不是你自己的吗?干嘛?看我工作努力,终于良心发现,决定对我好一点了?”
“买新的比较麻烦,这个先借你开。”沈丹青一脸揶揄的笑意,“不是急着赶去谈恋爱吗?”
“对我这么好?”迟鸣简直不太习惯。
“我是心疼人家土豪,自己有车不坐还得陪你走路。”
迟鸣突然很后悔把沈丹青当朋友,恋爱烦恼什么的告诉他简直是送上门去让他嘲笑。
“那就不客气了,先说好,车技一般,刮花不陪。”
沈丹青祭出招牌回答:“从你余额宝扣——好了别废话,送我回去,顺便熟悉一下车子,等会儿就滚去谈你的恋爱去吧。”
迟鸣一点也不客气,果断滚去谈恋爱了。
影城像只搁浅的鲸鱼,埋在越下越大的雪里。
到处黑麻麻的,显然还没恢复供电。
酒店自带备用供电系统,但也只够支持最基本的照明,除前台外,每间客房留了一个应急用的小灯,这边没有市政供暖,恒温26度都是空调烧出来的,现在没电,酒店里虽然还存着一点热气儿,但眼看着也要跌破十度,朝外面的冰天雪地看齐了。
迟鸣走时是带着房卡一起走的,这会儿回来也不用惊动谁,跟前台打个招呼,直接就上去找阎玖了。
这时间阎玖肯定已经睡了,但迟鸣半个多月没见他,自然不可能假装没回来到第二天才叫醒他,从上楼开始他就在琢磨,待会儿要怎么叫醒阎玖,如果直接亲到他喘不过气,会不会被当成入室流氓当场拍死?
迟鸣脑补了许多剧情,刷卡进门时,却看到白叔和跟班儿五人组都在客厅杵着。
七道视线撞在一起,大家都有些懵逼,迟鸣什么都还没做,已经有了一种恍如采花大盗的做贼心虚,他勉强维持镇定,朝对面六人打个招呼。
白叔起身:“迟先生你好,迟先生再见。”
迟鸣以为白叔这是要轰他走,白叔却给了五人组一个眼色,带着他们一起走了。
迟鸣故作镇定,跟几人用眼神打过招呼,又等他们都离开房间,确定大门关好了,才重新放出心思,一步,两步,三步并作小跑,到了主卧门前。
这半个月,阎玖也忙得够呛,在跟江导的反复磨合中,他终于顺利过完了林川独自在家的剧情,只剩下些琐碎的回忆场景,不出意外的话,春节之前就可以顺利收尾。
但他的生活不止拍戏,公司方面就算平时放手不管,到了年底总有许多必须亲自处理的事情,更别说他还有别的计划,为此抽空见了阎语非,还和关系微妙的本家舅舅们吃了几顿鸿门宴似的晚饭。
迟鸣开门时,阎玖其实刚睡下没多久。
床头灯是个黄色的小星星,大概平时少用,电量不足,亮度只够照亮阎玖一个轮廓。
他睡姿很不老实——侧躺着蜷成一只虾米,把两层被子乱七八糟地抱在怀里,后背却露在越来越冷的雪夜里。
物似主人形,睡衣的衣摆也任性地翻折着,露出一段瘦削的腰身。
迟鸣在心里抱怨,白叔那个老忠仆,会在客厅守着,怎么就不知道进屋看看?
这要是他今天没回来,小纨绔这样露着腰睡到天亮,不是又要着凉?
迟鸣脱了鞋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阎玖直接盖上被子,却改不了用手当体温计的毛病,贴着阎玖腰身试了一下,果然很凉。
“真不省心……”迟鸣轻轻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