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玖看向窗外,思考了足足三分钟零二十八秒。
白叔心说完蛋,这次恐怕要来一套完整版的荒野求生,却听到阎玖轻飘飘地说:“‘辰宇号’上月试水成功,也该搞个宴会。”
白叔:“?”
阎玖:“给你两天,请上各位股东。”
白叔表情立刻变得有点微妙,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您说的……股东,是指哪些股东呢?玖爷您家大业大,如果算上分公司,把股东全叫来恐怕辰宇号首航就要沉底儿……”
“二叔、各位舅舅,和你打算告诉我的那几位。”阎玖给他一个你少装傻的眼神。
白叔:“您……您都知道了?您怎么知道?”
其实这就是白叔说的那件急事——前阵子阎玖病危,这事严重,保密措施做得极为缜密,但还是不到半天就传到了海外,造成股价暴跌和一系列连锁反应。
不用多说,这事是公司高层出了内鬼。
内鬼以为阎玖一定撑不过去,所以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放消息出去打压股价,再趁机恶意收购。
可惜阎玖奇迹般地救了回来,而那边恶意收购虽然经过几道手,但做得太急,总会留一些蛛丝马迹,这事查了几天,今天下午才确定嫌疑范围。
按正常流程,白叔应该第一时间把报告交给阎玖,但看他这几天心情好,身体状况也特别稳定,白叔毕竟是他的管家而不是公司经理,会凡事以他为最优先,对这种还未定论的报告会选择暂时压下,继续调查,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但今晚阎玖在迟鸣房间待了太久,白叔不放心,就用这事儿做借口把人叫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都还没说,他家玖爷已经全猜到了。
“可是玖爷,您确定要上游轮吗?跟一帮很可能是叛徒的家伙待在一条船上,不会觉得空气特别糟吗?虽然有您二叔跟着可以安心不少,但他那个脾气……咳,而且惩奸除恶这种事特别劳心劳力,万一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当然我会安排蔡主任带上最好的班底和设备随行,但万一呢?毕竟不是医院,在海上出事也不能马上回来……”
“白叔。”阎玖打断他的念经,“我答应你,暂时不死。”
这种话阎玖常说,白叔已经很习惯了,但这次不太一样。
他家玖爷果然哪里不对……
想当初,阎玖购买辰宇号的时候,白叔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番,虽然不缺钱,但买个那么贵的大船有什么用?身体那么差又不能随便出海,一辈子怕也上不了两次,还不如多买一家医院,特护病房可是每月都要住的。
但这次白叔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轮辰宇号不愧是大型豪华游轮,两百米的长度,十几万的吨位,最大载客量可达两千,却只配了一百间客房,绝对的豪华配置,公共空间也牛哄哄的,包括宴会厅、露天泳池和小型高尔夫球场……
白叔提前一天上船准备宴会,实地参观过后只有一个感受——无法拒绝。
别说那些股东,你就是给和尚发个请柬,他也会为了这船立地还俗。
阎玖给了两天时间准备,两天内,陆续有人暗中打听这艘船的底细,白叔按照阎玖的吩咐,放出一些风声。
八卦的传播速度≤光速,不到一天时间整个集团就传遍了——人傻钱多又任性的大boss阎玖为了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享受生活,给自己买了一艘奢到丧心病狂的游轮,打算从此撒手公司不管,朝着星辰大海进发,并遗嘱要把骨灰撒到海里。
开船那天,连主治医生蔡爷爷也偷偷找到白叔,旁敲侧击地问他,此行设备里要不要加上焚化装备?别万一阎玖真打算死在海上,尸体还要先冷藏运回陆地,烧完了再撒回去……
白叔都无语了,好像除了他,全世界都觉得他家玖爷随时会死。
但他知道阎玖那个脾气,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妥协,甚至生死这种玄学也从不认命,即使上次病情那么凶险,他家玖爷在高烧不退时也还笑着对他说:Not today。
怀着各自的目的,受到邀请的股东们全部准时登船。
阎家人丁单薄,除了阎玖就只剩一个叔叔阎语非。这人继承了阎家的好基因,外形极为出众,但性格巨冷,用白叔的话说,他简直是小龙女的寒玉床成了精,连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不能把他焐热,也难怪在世上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单身。
十个冰山九个宅,还有一个技术宅。
这次的嫌疑人名单,就是阎语非在开发新款游戏的空挡里查出来的。
白叔知道这位二叔的脾气,给他的房间安排在单独一层,跟谁都不挨着,叫他来也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人到了,撑住场面就行。
阎玖父母过世得早,尤其母亲,生完他就去了,可能为了安心,她交代自己的四个哥哥好好照顾阎玖,可惜二十多年过去,这几位舅舅成了公司最大的麻烦。
一言难尽。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次的恶意收购,一定有其中某位舅舅在暗中操纵。
游轮当天,阎玖并未按时到场,就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停机坪上传来直升机降落的轰鸣。
当众人睡眼惺忪地朝甲板张望,就看到阎玖一身休闲服走出机舱。
这种时候,衣着随意反而更有气场。
白叔:“……”装逼没问题,但他家玖爷能不能别这么浪?
寒暄,致辞,酒醇肉香,一场宴会热热闹闹地搞了三天。
阎玖完美诠释了富家子弟的纸醉金迷,身边随时跟着一打厨师,把新鲜捕捞的海鲜做成各色美食,他从客房吃到甲板,又从宴会厅吃到球场。
从古至今,恃权而骄的长辈们就有个通病,看不起那位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的主子。
尤其这样一位病到放飞自我,每天只知吃喝玩乐的主子。
一船的老油条,谁也没注意到游轮默默地偏离航向,开进了公海。
第三天傍晚,阎玖坐在甲板花园,在海风中裹着一条黄色的鹦鹉毛毯。
七点,水手们开始燃放烟花,姹紫嫣红点燃漫天星辰。
七点半,阎玖喝完一杯热牛奶,回房换了正装。
七点四十五分,股东们听说今晚准备了惊喜节目,端着香槟,叼着雪茄,穿着软底拖鞋到宴会厅中集合。
舞台上暗着灯。
观众席有人小声嘀咕:“能有脱衣舞吗?”
“你倒是想,但小家伙肯定享受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