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我们这边给出的建议,与其让病人这样一直饱受折磨,不如让她早点解脱,这样也免得她遭受痛苦。”
“什么意思?”爱德华突然揪住医生的衣领,面露狠厉,“我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难道就是要让你们跟我说这些无用的话的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医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面容失色,他紧张的道:“病人现在状况十分不容乐观,她经不起折腾了,与其让她生不如死,不如早点解脱。”
爱德华扬起的拳头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去,揪着医生的手慢慢松开,生不如死四个字如同炸弹一样在他耳边炸响。
他心如刀绞般看向安然,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半点生机,嘴角的血渍还未擦干,就会又呕出血来。
“希望你们尽快做出决定!”
医生说完,便转身回了手术室。
唐浅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身形猛地一晃,幸好及时被权墨北扶住才没有摔倒,唐浅反手握着他的手,仿佛在漂浮的水面上抓到了一根浮木,她出哭着摇头,自责道:“我以为安然会挺过来的,我以为她会没事的。”
“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变成这幅样子。”
权墨北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的情况来看,肯定相当危险,他很庆幸唐浅没出任何事,“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在等爱德华做决定。
唐浅稳住自己的情绪后,想找爱德华聊聊,结果没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他的身影,身侧有人提醒她说,爱德华去了走廊拐角。
那里是抽烟区。
唐浅走过去,通道门半掩着,走廊口没有开灯,光线很暗,点点星火时不时会亮一下。
她走过去,刚推开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地烟味儿。
“爱德华。”唐浅走上前,学着他的模样背靠在墙壁上,她的心仿佛压了千斤顶,每说一个字都觉得艰难,“我知道现在大家心里谁都不好受,但最难受的是安然。”
她侧目看了眼爱德华,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爱德华的脸部线条紧绷了起来。
良久,才听见他略微沙哑的声音,“我以为她能活下来,我以为那一刻是救赎。”
却不曾想,是地狱。
爱德华又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将他的面容变得朦胧起来,他唇角勾起一道苦涩的弧度,微微叹道:“这两天我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我早就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原来安然早已经刻在他的心里,而他却不自知,又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接受。
“我多希望她能挺过来……”爱德华一手紧握成拳打在墙壁上,哽咽道:“我真的很希望她能挺过来。”
唐浅喉间哽塞,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颤抖道:“哥,让她走吧。”
夜深,许是上天感知到了大家的沉重的心情,下起了小雨。
雨滴打在窗户上,徒添了一丝悲凉。
重症监护室内,爱德华盯着病床上的女人,神思复杂。
他已经站在这里有半个小时没动了。
唐浅和医生的话反复在他的耳边萦绕着,不停的撕扯着他的心。
最终,他还是决定放过她,让医生把安然身上的仪器卸了下来。
这些强撑着她生命体征的医疗器械一旦摘除,她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医生又给她打了一针强醒针,对爱德华说道:“病人没多少时间了,你们跟她告个别吧。”
唐浅深深看了一眼爱德华,“哥,遗憾已经够重了,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也别让安然带着遗憾离开。”
爱德华没出声,但他心里明白唐浅的意思,只轻轻点了点头。
唐浅又看了眼安然,随后便和权墨北出去了,把这最后的时间留给爱德华。
“我给她打了强醒针,这药物维持时间不长,等药效过去……”医生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爱德华打断了。
医生后面想说什么,爱德华心里很清楚,但眼下他不想听见任何与死有关的字眼,哪怕是事实。
药效很快发作,安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这几天她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浑身除了痛苦还是痛苦,难得有像现在清醒的时刻。
以前听人说,人将死时会回光返照,她这会这么清醒,大概就是因为回光返照吧。
身上的痛意刺激着她每处神经,清醒时,这些痛意也跟着放大了好几倍。
“你会怪我吗?”爱德华看到安然醒过来,忍不住酸了眼眶。
安然从未见过爱德华这幅样子,胡渣没刮,头发乱糟糟的,就连衣服也处处褶皱,她努力扯出一丝笑,可落在爱德华眼里却格外刺眼。
“先生,你可是先生啊。”安然每说一个字都特别的困难,她艰难地说道:“我怎么会怪你,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爱德华却微微摇了摇头,他走上前,将安然扶起来抱在怀里,似乎是在拥护着什么珍视奇宝,“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紧紧闭了闭眼,好一会,才喘息道:“安然,我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