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若是三皇子亲自上了战场,且战绩斐然呢?”
老王爷老神在在:“唉,看样子老夫那扶不上墙的儿子也没有为国献忠的命了。庄起的封赏再减一等,符东疏的首功也当不得兵部的重任,继续做他的逍遥世子好了。如此,诸位可满意?”
老王爷这是直接剥夺了符东疏所有的功劳,他对儿子都可以怎么狠,对待三皇子就只有更加狠,我儿子拼命杀敌得不到一点好处,你三皇子想在朝中占据一席之位,别做梦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符东疏好歹是个世子,大不了以后他做个逍遥王爷;可三皇子不同,他最终目标是皇位,没有对朝廷对百姓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贡献,想要染指那个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皇位的争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那样的话,现在已经与太子闹得势如水火三皇子,最后的路就只有一条——死路!
朝堂里的争斗外人自然不知道,庄起领了圣旨,收了官印外还额外得了一座御赐的宅子。可惜的是宅子是空的,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不管是家具还是摆设,或者是仆人全部都要自己倒腾。这让庄起不得不鄙视皇帝的抠门来,老子都为你拼命了,你丫的居然连睡觉的床都不给一张,甭小气了。
这也怪不得皇帝,国库没钱啊!这一任皇帝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赏庄起一栋宅子都让他割肉一般,太心疼了。
不得不说,做了官之后那日子就由骡子驮着走变成了汗血宝马背着跑了,咻的一下就过完了一天。每日里被同僚们上赶着恭贺,请喝酒赴宴的,送礼的,联络感情的纷至沓来,再加上装潢新的庄子,忙得晕头转向。
等庄起再见到孟知微的时候都半月之后了,连春绣都要刺他说一句:“庄将军今时不同往日,怎么还有闲空寻我家姑娘,快去忙你的大事去吧。”
庄起扫了春绣一眼,不得不说,哪怕才当上大官,他的官威已经在与同僚的喝酒打屁中有了雏形,这短暂的一眼颇有些武将亮刀的意味,寒气森森的,他说:“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春绣头皮发麻,连连倒退了几步,到底还是护主心切,梗着脖子道:“的确轮不到我管,我家姑娘都不稀罕管你,我还操什么心!”头发一甩,颤抖着身子大踏步的走了。
庄起站在原地没动,隐约觉得怎么他做了官,孟知微身边的人反而架子更加大了?看春绣的样子,明明还是很害怕他的啊!
孟知微看起来不是持宠而娇的人,春绣也没那个胆子奴大欺主不是。
庄起一时之间琢磨不透,转身去寻孟知微,哪知道她今日没来越人阁,以为她去了绣庄,结果绣庄也没人。春绣不愿意与他说话,他也没法子打听孟知微的去处,最后只好寻到了孟府,结果,不止孟知微不在,张氏和孟如沄也不在,问门房,对方一副‘你谁呀,打听我家女主人的去处作甚?’
门房是新招的,原本是灾民,因为他娘子在绣庄做事,他就来孟家做门房,对女主人们的安危看得比谁都要紧。
在实心眼的门房面前,管你是将军还是商人,反正只要是男人,没有经过女主人的同意,对方死活不放庄起进门。
庄起摸了摸鼻子,第一次觉得孟知微看人的眼光有问题。
…………
张家今日宾客盈门,老夫人六十大寿,不管是当年与老太爷有过交情的,还是如今与张家兄弟有过来往的,都上门贺寿了。不少同僚还带了自己的儿子来,听说张家有两个女儿即将及笄,也该是说亲的时候了,她们的父亲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号,前路只会更加宽广,提前拉上关系也是一条明路。
张氏作为女儿,少不得与两位嫂嫂一起招待客人们。
官家女眷来得也多,俱都带上了女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因为不管是大嫂还是二嫂,她们的长子也都还未曾娶亲。以前是因为父亲官职不尴不尬,两位嫂嫂挑三拣四,比张家门槛高的别人看不上他们家,比张家低的她们也看不上人家,于是一拖再拖。这次正好趁着机会,两位嫂嫂也想将儿子们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其中一家大嫂许氏见之格外的亲切,听说姓李,是户部尚书的家眷,今日这对夫妻不单都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儿子,正在前院与张氏兄弟说话。
许氏拉着户部尚书夫人的手,对着张氏笑道:“这位是如夫人,小姑你成亲之时如夫人正巧长子满周岁,没赶上贺喜。”
张氏多年没在皇城,对众多官家女眷早已不熟悉,听了介绍也没有露出丝毫惊喜的模样,颇为稳重的攀谈了几句。
许氏趁机问如夫人:“听闻你的长子也来了,他可难得出门一次,不请我等见见?”
如夫人笑道:“我来你家吃寿面,你倒惦记起我的长子来,可见司马昭之心。”
许氏颇为隐秘的瞧了瞧张氏,笑道:“哎呀,夫人你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替你操心吗,要知道今日府里可来了不少还未出阁的好女儿家,你将儿子带出来拜一圈,说不定回去之后就解决了心头的大难题。”
如夫人左右看了看围着瞧热闹的众多妇人们,笑道:“就你心思多。我那儿子害羞得紧,你们别吓着了他。”
众人大笑,纷纷劝了自家女儿去了花园。不多时就有人领了一位不足六尺的少年郎走了进来。也许真的应了如夫人那句害羞的形容,对方拘谨的打了一圈揖,站在屋子中央就再也无动作了。
许氏推了推张氏,轻声道:“真是一表人才。”
张氏有点诧异,仔细将这位李大公子打量了一番,不说这身量比五尺半自己还矮了那么少许,容貌也不够刚正,且神色呆板眼神怯弱。人说站如松坐如钟,他那脊梁就好像天生是个弯的,挺不直。
周围有夫人们问他读了什么书,他嚅喏了半响才声如蚊蚋的吐出几本书名来,看样子也不是习武的料子,胆子又小,张氏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当得起一表人才的称赞了。
许氏又问如夫人:“他可订亲了?”
如夫人笑道:“还在相看呢,总也找不到合适的。你知道我们家孩子多,他又是嫡长子,总得替他挑一门门当户对又有大才的媳妇,好在他继承家业后夫妻相互扶持,为我李家开枝散叶。”
许氏拍手笑道:“一说大才我就想起了一个人来。”
如夫人问:“谁?”
许氏道:“我家老夫人最近逢人便夸的一位姑娘,说有旺夫旺家之才,来了我家不过半年,老夫人身子好了,我家老爷也升官了,家里处处红红火火,都说是托了她的福。”
如夫人赞道:“那感情好,快请来让我见见。”
许氏推着张氏上前一步:“可巧的是,那位姑娘正好是我小姑家的女儿,名唤知微。你要见,可得经过她娘的同意。”
至此,张氏才知道许氏打了什么主意,心里一股子火往上冒,偏生今日对外宴客,她发作不得。面上笑了笑,道:“都是嫂嫂谬赞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有那样的本事。她真是有福之人的话,我们也不会孤儿寡母的来皇城投奔哥哥嫂嫂了。”
众人家里有儿子的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准备起哄,再一听张氏的话语,有心的人早就探听过张氏夫君的官职,再经过张氏这么证实,立马就歇了心思。有人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就去询问老夫人。
老夫人不好说自家外孙女的不好,可也不赞成许氏的做法。父母尚在,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舅妈替外甥女做媒吧?再看到女儿恳求的目光,顿时就心软了,只招了丫鬟来问:“去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可以开席,别让客人们久等了。”
明显是岔开话题,如夫人有点失望,许氏咬着唇,张氏更是直接离开了嫂子的身边,依靠在老夫人的身上,不再言语。
屋内闹得僵硬,花园里也不得安生。
石飞燕也不知道与周遭的官家千金们说了什么,闹得所有人看孟知微的眼神都不大对头。张玉音对石飞燕的睚眦必报小家子气十分的了解,更是听多了石飞燕对孟知微的挑剔和抱怨,对待外人还好,可对待她们家的姐姐也如此斤斤计较,张玉音就有些吃不消,根本没有什么犹豫,直接撇开了众人,去寻了落单的孟知微说话。
张玉雯不知道从哪里提着个花篮,不时从里面摸出一块糕点来咬一口,见二姐去寻表姐,自己也拖着花篮亦步亦绉的跟在后面。
张家姐妹就留下张玉瑶陪在了石飞燕的身边,石飞燕还对张玉瑶十二分的不满:“看看你的妹妹们,太过于单纯了,简直将豺狼当成了兔子,以后迟早会吃亏。”
张玉瑶轻声道:“表姐对我们挺好的,哪有你说得哪里厉害。”
石飞燕哼道:“你还说,上次在越人阁,你敢说不是她特意寻了人来给我们难堪?”
张玉瑶道:“她又不是皇族中人,怎么请得动睿王世子妃替她出头。我看一切都是巧合。”
石飞燕更加不悦,揪着张玉瑶的手臂恨恨的道:“看吧,她一定给你灌了迷汤,才多久啊你就忘记了我们十多年的交情,替她说话了。”然后有意的偏向围坐的众位千金道,“我算是瞎了眼,居然对一个白眼狼掏心掏肺,以后大家可得睁大眼睛,别跟玉瑶一样,被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骗了。”
这里坐着的都是官家千金,对后院里女儿家之间争风吃醋挑拨离间见得多了,只是那都是自家姐妹之间的矛盾,可她们怎么也想不出石飞燕怎么会对一个外人有那么大的意见。
石飞燕自然乐意抹黑孟知微,也不说在越人阁发生的事情,就挑了第一次见面,被胡算盘骂螃蟹之事说了出来,并说:“一个家仆的嘴巴都这么恶毒了,可见主人家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她还认识睿王世子的侧妃,一个不小心就要担心她在世子妃面前告黑状,连累了家里的父兄就是。”
这话连张玉瑶都听不下去了,当日她也在,自然知晓孟知微并不认识什么世子妃。说到底孟知微也是她们张家的亲戚,被自己好友这么诬蔑,她忍了再忍实在是觉得忍不下,蹭得站起身来道:“你也适可而止些。你在外人面前毁她名声,她在我们面前可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甚至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哪里会有那闲心与你做对?你说她家仆人恶毒,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人,谁家姑娘像你一样对一个仆人的话记忆犹新,你真的理直气壮,当时就该惩治对方,你没下手,可见你心虚!更没有人像你一样对一个面都没见过,话都没说过的姑娘家恶意中伤。不就是她家铺子的生意比你家的好么?你有本事你也请了睿王世子妃来给你助阵啊,你有本事也请皇上给你家铺子撰写牌匾啊!在背后唧唧歪歪乱嚼舌根,算什么磊落之人?”
她一把扯出自己被对方揪住的衣袖:“居然说给世子妃告黑状,不说人家是侧妃了,哪怕是正妃,对方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家铺子关门?让你爹爹兄弟丢官去职?别说是世子妃做不到,皇后也做不到!”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严词,气得石飞燕身子乱抖,指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玉瑶扬起脑袋,对周遭的人道:“你们真的信了她的话,那就实实在在是个傻子,而且还是一群坐井观天的傻子!越人阁背后有谁撑腰,你们自己去打听看看。如果真的要找茬,我想我那表姐也乐得让你们见识见识她的厉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当然,她绝对不会劳动世子妃动手。”
张玉音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张玉瑶,笑问:“你跟她们说了什么,闹得所有人都散了。”
张玉瑶都懒得回头去看,在她说出越人阁的牌匾是皇帝提名之后,那群势利眼就蠢蠢欲动,要与石飞燕拉开距离了,她一走,那些人正好巴不得撇清关系。
“以后别与石飞燕来往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玉音诧异,连孟知微也望了过来,显然,孟知沄早已将当天在越人阁张玉瑶带着石飞燕去找茬的事情告诉了她。
张玉瑶脸色还没恢复,只道:“她脑子有问题,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跟她做对。”
张玉音无语,张玉雯哈哈大笑:“我都说她很笨了,你们还不相信。”
孟知微体贴的给张玉瑶斟了一杯茶,笑道:“日久见人心,你也别太在意别人的话。”
张玉瑶缓缓接过茶盏,知道这是对方传递的善意,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道:“上次,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她会在店里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孟知微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与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