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声震天,泪水爬满了美丽的小脸,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悲泣,但围观的百姓们丝毫不领情,看向宁夫人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同时还挥舞着拳头,正臂高呼道:“狗官死了,狗官死了,巡抚大人英明。”
这些呐喊声,无疑是在宁夫人心口上扎了一刀,这一刻她就像点燃的炮仗,愤怒的看了一眼堂上的巡抚大人,和堂下的老百姓们。
悲痛交加,双眸血红的骂道:“你们这些刁民,刁民,不得好死,等换了一个县令,看你们还有好日子过不?”
众人推墙倒,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们,没一个好的,统统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这倒了一个狗官,还有比这更畅快的事吗?老百姓有了巡抚大人撑腰,也丝毫不畏惧的反驳道:“朝廷英明,伸张正义,处罚了狗官,想必会派一个清官,这下百姓有福了。”
“就是,宁大人生前鱼肉百姓事实,铁证如山,你一个妇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狗官的夫人,也不是好货色,大家砸啊。”
这民愤滔天,不少的百姓冲着宁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
宁夫人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从云端跌入尘土的原因,都是因为堂上这个巡抚大人。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随手拔了发髻上的金簪,就往高堂上冲去:“狗官,我跟你拼了。”
还未靠近巡抚,就被身旁的官差拔剑一刺,锋利的宝剑从她的背后贯穿了过去。
一滴滴鲜血砸落在地,瞬间晕染了地面,围观的百姓捂着嘴,惊叫了声。
在这些惊叫声中,有一道声音特别的刺耳,尖锐。
人群中的宁雪妍看到母亲惨死,抖着唇泪流满面的就要冲进去,却被一双大手给强行拽出了人群。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还穿着喜服的刘子文。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要给我娘报仇,我要跟他们拼了。”宁雪妍血红着眼睛,情绪失控道。
从云端之上跌落到尘土里,只用了半个时辰。
宁雪妍亲眼看到爹娘在衙门堂上惨死,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不停的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惊得身形打颤,气的牙齿咯咯作响。
这个瞬间,她脑子里所有的东西,就跟房屋倒塌一般,全都垮了。
整个人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她只会跟疯子一样,不停的重复一句:“我要跟他们拼了,拼了。”
啪的一声,脸上被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一股火辣辣的疼惊醒了她。
宁雪妍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盯着打她的刘子文,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敢打我?”
“够了,雪妍,你清醒一点,你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拼?无非是白白送命而已。你爹娘都死了,你还不消停,还想搭上自己的小命?听我的,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子文的心这一刻也十分复杂,说不上什么感觉。
从种种证据来看,这县衙大人是死有余辜,但不管怎么说,这宁大人有多坏,但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
眼下这人说没就没了,也是让他反应不过来。
这一刻,刘子文眸中的野心越发的生机勃勃。
通过这次的宁府事变,他明白了一个肉弱强食的道理,要做就做高官,要不然很容易被上头的人,踩在脚下。
“子文,我该怎么办,我好没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娘惨死,却什么也做不了。”宁雪妍扑倒在他怀里,歇斯底里的大哭,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看起来跟一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花。
“雪妍,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千万不能冲动,只有留着小命,才能给你爹娘报仇。”刘子文轻轻拍打她的背,小声的安慰道。
“子文……”宁雪妍哀嚎道,心里无比的恨,叫嚣着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但被刘子文这一巴掌打的清醒许多。
心有不甘,但他的话无不道理。
她除了去送死,还能做什么?
只有留着这条小命,才有机会报仇。
她泪眼婆娑的从他怀里抬头,抖着苍白的唇,正想说什么时,就听到这边传来动静,像是一大批的官差整齐踏步的往宁府方向过去。
刘子文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入了巷子里,神色紧张道:“雪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宁府怕是要被抄家的,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这也是他最后能力所能及的事了,帮助宁雪妍逃走,就算是欠她的情还了。
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宁雪妍脑子里乱的跟一团浆糊一般,爹娘死了,宁府要被抄家了。
她该逃,可是她一个弱女子,能逃去哪里?
这一刻,她就像被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儿,痛苦哀嚎中又六神无主。
看着刘子文这身刺眼的红色喜服,心中一个激灵,这是她的相公,她还有这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子文,你带我走,我们一起走,去京城。明年你刚好要进京会考,你一定要争气,只有你当了高官,才能为我爹报仇。”
宁雪妍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个男人身上,这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啊。
乡试举人前三甲多么优秀,只要明天春天顺利的通过会考,再则是殿试,只要他一路畅通,很快就能当上高官了。这当了高官后,就能对付巡抚大人,替她爹娘报仇了。
刘子文表情微楞了下,张了张嘴,像是在酝酿说辞,好半响才拂开她轻拽他衣袍的手道:“雪妍,我会努力考仕途的,正是因为如此,我更是不能跟你走。我爹娘都在这,我若走了,这算什么,私奔吗?”
私奔这个词,让宁雪妍神色僵硬了一下,她眸中含泪,带着几分凄楚:“你说什么,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就是夫妻了,一起走不是正常吗?又何来私奔一说?”
这一刻的宁雪妍,哪还有往日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模样?
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惊慌失措的紧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