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出问题了?”
……
焦急的询问声不绝于耳。
小吏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登记的文册:不好,贡品出事情了。
“那张双面锦绣的天官赐福图不见了!”一个男人大声说道,“那可是陛下钦点入了名册的。”
永州锦绣庄只是永州境内一个寻常的绸缎庄罢了,按理说,入选贡品这等好事是万万落不到他们头上的,这一点,且看随行的商户都是永州当地名贾便知道了。
锦绣庄这一次之所以能够进京便是因为锦绣庄已故的老绣娘那一副双面锦绣的天官赐福图,据说是陛下特地钦点之物,没想到却在此时突然不见了踪影。
“会不会是忘记放到别处去了?”驿站的驿臣闻讯也赶了过来,脸色苍白的问道。
“不可能。”开口说话的男人气的满脸通红,愤怒道,“我锦绣庄这一回只带了这一样东西,我怎么可能会忘?这可是掌柜特意嘱咐我的,让我锦绣庄闻名天下的一个好机会,你说我怎么会忘?”
贡品遭窃啊!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几个永州商户神情严峻,若是其他东西兴许还要好些,可丢失的是陛下钦点之物,而且锦绣庄那位老绣娘已身故,一身手艺更是失传了,这到哪里再去寻第二幅双面锦绣的天官赐福图?
“昨日入驿站,这东西还好好的在着。”几个永州商户说着,看向那驿站的驿臣,“你驿站自己登记入册之物,不会不认吧?”
毕竟是贡品,驿站自然不敢马虎,尤其是贡品中那些“独一无二”的事物,更是重中之重,譬如永州那副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幅的双面锦绣天官赐福图。
真是要出事了!驿站的驿臣头疼的扶了扶额头,转头吩咐小吏:“趁着洛阳的队伍还未进城,快去将人拦下来吧,金陵的也不能走了,我驿站只是留人的地方,却不懂查案,此事唯有进城禀报大理寺,求大理寺出面了。”
贡品遭窃,若是找不出来,他们这些人都会受到牵连。
……
……
“我大概知道苏巡按送的是镖是什么了。”
女孩子的声音落下,众人听的一惊,刘继泽更是忍不住忙问她:“是什么?”
他便是猜不透这苏城送的到底是什么镖,这才铤而走险,参了几个月都参不透的东西,她却知道了?
刘继泽是不信的。
“有一样东西,从金陵运往长安,堂而皇之,众目睽睽,而且等闲之人皆不敢觊觎。”女孩子说道,“而且一定会进京,出现在陛下眼前。”
“是贡品。”甄仕远闻言顿时惊呼了一声,“恭贺陛下生辰的贡品。”
第198章 咱们也进京
“我想来想去,这是最有可能的。而且苏巡按说过不用管,什么镖不用管便能安全送入长安?”乔苒摇了摇头,“如此最有可能的便是恭贺陛下生辰的贡品。”
因为这些东西,在陛下生辰之前一定会送到长安。
她此前还未曾听说过有人敢打贡品的主意,毕竟这不是寻常事物,送给陛下的东西,谁敢动?那可是要杀头的。
“藏东西不一定要藏的细致,有时候兴许放到人面前更不容易发现。”女孩子说道。
灯下黑还是有些道理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未经证实。”顿了顿,乔苒又道,“若是刘大人的同党并未想到这一层,贡品迟早会进京,这不消我等来操心,若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兴许便有人会想办法拦截金陵运送的贡品队伍了。”
眼见面前众人沉默,女孩子忙道:“当然,我的猜测也未必对,或许苏巡按还有别的方法也说不定……”
“不,一定是。”没想到最先开口肯定她的竟然是刘继泽,他摇着头,忽地痴痴的笑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想到呢?”
“大概是天赋吧!”有人嘀咕了一句。
众人看向出声之人:洛阳府尹赵大人。
见众人望着自己,赵大人倒是坦然,一摊手,道:“刘大人,你若有那样的天赋又怎会多年无法升迁?”
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点破之前谁能想到这个?可她一开口,只消一点,那种“该当如此”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了。
若是自己能想到早想到了,何必又要等她来点破?
甄仕远这厮果然精的很,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孩子。赵大人啧了啧嘴,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就说嘛,甄仕远运气好的很,连这样的人都碰到了。
若是放在女帝登基之前,这女孩子再聪明也不能如何,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可是女帝当政,甄仕远眼光分明毒得很。
“那如此说来我是没天赋?”刘继泽看向他们,反问了一句,似是在问他们,又似是在问自己。
眼见他身形突然晃了晃,甄仕远忽地脸色一变:“不好。”
可为时已晚,暗红血缓缓自刘继泽嘴角、鼻孔七窍流了出来。
早在船舱里等了大半日的封仵作此时早已忍不住了,激动的跑了出来,一马当先,冲进了人群。
“死了。”接住刘继泽的官差摇了摇头,道,“藏在牙齿里的毒。”
封仵作连忙接了过去,低头看了起来,这时候,也只有封仵作有这心情了。
“与虎谋皮,又怎会落个好下场?”甄仕远松了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向刘继泽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便是自己不死,也活不了。毕竟人多贪生,尤其是这等巨贪,唯恐刘继泽发现了什么,招供出什么来,必然会灭口,保不准还会累及家人。”
所以刘继泽会选择自尽,好留家人一条性命。
说罢这些,甄仕远对一旁早已吓呆了的船老大道:“回程吧!”
这一趟,他收获颇丰,既破了刘继泽的假死局又抓住了其中一个贪污同党刘继泽,虽然这同党死了,但此事也算有了线索,更重要的是他们应当已经解开了苏巡按留下的那句“等镖”的意思。
只可惜刘继泽死了。
甄仕远站在船头站了片刻,忽地转头:“乔小姐,你在看什么?”
女孩子的视线未加掩饰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是从刘继泽死之后便开始的。
“我在想甄大人说‘与虎谋皮’时,似乎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感。”女孩子说着目光转向别处,“甄大人,你当年怎会被贬出京?”
当年啊……甄仕远的手指深深的扣入船舷之中,半晌之后,缓缓松开了手,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乔小姐,本官带你入京为的是往后,你我往后更需谨言慎行,小心为上。”
乔苒点了点头。
刘继泽的死似乎揭开了繁盛长安之下的另一面。
……
难得是查出真相,要解释却也不过几句话的事。
没有了看护的官差,身上的嫌疑更是洗脱了,坐在洛阳驿站里的官员们却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刘继泽竟然是假死脱身?都登船了居然还叫甄仕远那厮带着人追回来了?”
“我真是从未听说过如此奇事,也亏得刘继泽想的出这一招!”
“想得出不容易,可要发现他的假死岂不是更难?”一个吏部官员似乎仍有些不敢置信,“甄仕远怎么发现的?”
“黎大人,以你所见,甄仕远此人是不是非同一般?”有人问站在一旁的年轻官员。
“甄大人自然非同一般。”黎兆神情平静的说道,“任大理寺卿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这个答案当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几个吏部官员摇了摇头,叹了几声“罢了”话题一转再次说起了刘继泽的事。
这样一个假死局,又到破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虽然他们看甄仕远那里一路高歌猛进有些不是滋味,可这案子本身确实精彩的很。
又同同僚说了几句,黎兆起身退了出去,道:“还未写信与祖父报平安。”
几个同僚笑着摆了摆手任他去了,年轻人孝顺也不是什么大错。
……
……
一声铜锣敲响,堂下的食客早已习惯了,毕竟过了午时还不走的多半就是冲得月楼的说书来的。
好好一个百年老字号偏偏抢了茶馆的生意。其实细细说起来,也不是这里的说书先生水平太高,而是他说的东西委实新鲜又有趣。
这一声铜锣代表又有新故事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从黎家买来的,整个金陵城只此一份!就叫‘官员假死脱身乔小姐智擒巨贪’。”
台下一片叫好声,掌柜拨着算盘眉开眼笑。他就说乔小姐这个生意做得,瞧,不是又有新故事可说了吗?
台上的说书先生一敲醒木,已经开嗓了:“且说乔小姐一行人途径洛阳……”
这是一件发生在洛阳的奇案,说书先生说的恍如亲临,听客听的如痴如醉,叫好声时不时传来。
得月楼的说书精彩的很,只是进去那些茶点对于一般人来说委实有些贵,是以,便会有人买一杯站着喝的茶,端在手里旁听。
这茶水当然也不便宜,不过比起那些茶水点心则要好上不少。买这种茶的也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说书先生的故事。
端着茶杯站在角落里的方二老爷越听越不是滋味:“难怪他们到现在还未到长安,原来又是跑洛阳折腾去了。”
身边的方三老爷闻言只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拨算珠的掌柜身上,忍不住带了几分酸气开口道:“这得月楼真是靠着那扫把星赚了个满盆钵盂。”
这还哪是什么扫把星,是财神爷吧!
“你听到先前他们说的没?消息是从黎家买来的。这黎家真够阴险的,明着一副清高样,暗地里就讨好着扫把星呢!”方二老爷道,“还有我家那两个,靠着扫把星我还真不能拿她们如何。”
一个两个的都在讨好那个扫把星。
“二哥,我想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方三老爷低声道,“二嫂她们能抱扫把星的大腿,我们就抱不得不成?”
那两个说是跟着扫把星,会催着扫把星去救大房的,结果呢?人在洛阳玩的高兴呢!这怎么行?再者说二房那两个蠢货也未必跟他们一条心,先前上蹿下跳好不得意他们可没有忘。
“二嫂她们先前得罪扫把星还少了?如今不也抱上了扫把星的大腿?二哥,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在这里是永远接近不了扫把星的,不如咱们也进京,只有接近扫把星才有这个机会。”方三老爷正色道。
第199章 貌合神离
“阿嚏。”乔苒好好坐在马车里突然一个喷嚏,立时叫红豆吓了一跳,忙凑上来紧张的问道,“小姐着凉了?昨晚的被子是不是又叫她给抢了?”说话间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一旁的裴卿卿。
这孩子赖上他们倒也算了,偏偏总喜欢粘着小姐不放,就连睡觉也要睡一张床。旁的她红豆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这孩子睡相还差,被她捉住好几回将小姐的被子抢了。
现在天那么热,按理说是不会受凉了,她红豆白日里也在小姐身旁盯着,将小姐照顾的好好的,想来想去除了夜里裴卿卿抢被子能让小姐受凉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裴卿卿缩了缩脑袋,难得做听话状,睡着了谁知道呢?
不过好在乔苒只打了个喷嚏,并没有旁的症状,红豆和裴卿卿这才松了口气。
“我听那些妇人说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呢!”虚惊一场之后,裴卿卿嚼着蜜饯说道,“乔小姐,我看多半是金陵那里的人在说你。前几日,那个什么黎大人偷偷传了封信回金陵,被我瞧到了。”
裴卿卿似乎盯上了黎兆,但凡他有个风吹草动,便忙不迭的跑的乔苒面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