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队长本身就已经要出门了,听了我这话他又回转身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还怪了,我都是今晚才认识你的,未必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还有谁知道你认识我?”白队长很奇怪。
放哥也笑了一下:“你是说这里的监护和警察吧!不要紧,他们都是白队长信得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时候来看你了。”
我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放哥大奇:“那你说的是啥意思?”
于是我就将如何在主监碰见王思明,他如何告诉我有事找白队长,而我又是如何在入监检查的时候向陈勇提起这事,陈勇又是如何训斥我的。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队长和放哥。
我说完之后,问道:“没事吧?那个时候我刚来所以就在陈勇面前打听了,不会有关系吧?”
听了我的话,放哥和白队长对视了几眼,最后放哥苦笑道:“原来如此!你还问有关系吗?真是太有关系了!”
我正准备说话,放哥止住我说:“你开始讲有人陷害收拾你,我还不相信,你刚来和任何人都无冤无仇,谁陷害你干吗?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恐怕事情还真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说着他无奈地看看白队长。
白队长也是一脸的无奈,苦笑着摇摇头,就先出去了。
放哥拉着我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又从兜里摸出烟来给我点上一根才说道:“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不想跟你说的,你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地方对于你来说,只是个落脚点。我不想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说给你。但是你现在既然已经卷入其中,我还是跟你讲了吧!免得到最后你咋死的都不知道。幸亏你今晚上说了,要不然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说着放哥稍稍沉默了一下,好像是想应该怎么说,最后在烟雾的缭绕中,他才将这里面的玄机一一向我道来。
“监狱这个地方,和看守所区别很大,看守所由于各地传统不一样,要求不一样,所以风气也就不一样。比如说区看守所,每年都要死好几个人,那里面的黑暗程度简直是人间地狱!当然,我们看守所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我们邻县的n县看守所,就很文明,别说挨打了,就连骂人都不允许,号子里也根本没有什么牢头狱霸之类的。全是文明管理。你不用问我咋知道的,监狱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大家经常在一起交流。所以这些情况我都知道。”放哥淡淡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守所不打人的,原来还以为全中国的看守所都和我们一样呢,可是他现在给我讲看守所干吗?
好像是看出我了疑惑,放哥继续道:“所以说,你在看守所就要凭运气,你进了好的,那就很轻松,要是你进了区看守所之类的,那就只能怪自己倒霉。但是监狱和看守所大不相同!在监狱犯人之间互相动手是被严厉禁止的,到哪都一样!只是你们入监组的新犯人另当别论,因为一般刚从看守过来的人身上毛病难免就有些多,所以干部默许监护适当地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严管组和禁闭室也是一样。那里面关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说服教育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几乎很少看见打人的,那么犯人之间的矛盾怎么解决?只有一条方法——钩心斗角!”
说着,放哥将手里的烟头弹出,接着道:“你在入监组还感觉不到,到了老中队,高强度的生产任务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就这样还不一定能拿到考核减刑,混的背的人想混好,想既好耍又能拿到考核。而混的好的人他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甚至更好耍。可是轻松的岗位和每个月的考核就是那么多,都整天玩,都减刑了谁还干活呀?由于有限,所以就要斗争。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故而在斗争中还自然生出许多帮派,有的是以地域,有的是以工种,有的是以干部和干部之间的矛盾为帮派。比如说我们中队,所有的管事犯分成两派,一派是指导员的人,一派是队长的人。而且我们队上都是些所谓的文化人,搞起这些事情来那更是乐此不疲。”说到这,放哥愤愤地说:“他妈的,我就搞不明白了。是不是肚子了有点文化的人都喜欢搞别人?这样他们才开心?”
我听了他的话并不很惊讶,因为我能想象到,中国人就是这样,喜欢搞团伙,拉老乡,喜欢与人斗,毛主席都说过与人斗其乐无穷呢,我只是想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放哥大概也觉得自己说跑了题,所以赶紧跟我解释:‘我们中队,白队长和齐指导员一直关系不好行,监狱的规矩是,每个队支部书记是老大,不管指导员还是队长,谁是支部书记谁就是老大,老白是咱们队的支部书记,但是说实话,老白是老干部,虽然人很好,可工作能力确实有限。齐指导一直虎视眈眈,想取而代之。所以平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是暗地里指导员经常给老白添麻烦。这些老白都知道,但是齐指导上面有人,老白也没有办法。两个人都要使唤听自己话的人,所以天长日久,警察分成了两派,我们队上所有的管事犯和职能犯也都是出自老白和指导员安排。自然而然也是两派!所有的好处,考核,改造岗位都是平衡,谁也不愿意撕破脸。你看比如说考核,每个月一岗二岗一共三十个人我们一面十五个。管事犯职位:积委会七个人,我们四个人,他们三个人,那组长他们就多一个。谁也不愿意首先破坏这个平衡,可都巴不得这个平衡向自己倒来。都睁大眼睛盼着对方出事,时刻准备着捅对方一刀。你们入监组四个监护,王蛮和老于是我们的人,王强和陈勇就是指导员的人,尤其是那个陈勇,他是指导员的的爱将,指导员调到我们队上来的时候特意从其他队带过来的!那是嫡系!现在你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啊?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在陈勇面前打听白队长,那不是明着告诉人家:我是老白的关系,你来收拾我吧!
唉……我真是个大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