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走到煤气罐旁,拧开阀门她就要拿火柴,杜奇忙拉住她:“小心被火扑到,还是我来吧,你在边上看着就行。”
王曼双手握住火柴盒,她做错了什么?
无辜又忧愁地模样,让杜奇忍不住挂下她鼻子:“先开煤气再点火,很容易扑起火团,烧到头发和衣袖。”
好像还真是这样,王曼脑子乱得很,只觉得五感有些退化,对现实的观察开始不敏锐。她很清楚王继民那一家子如何,跟她没太大关系,可她还是烦。
“曼曼,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先切好豆腐。”
“好。”
拿起刀她走到豆腐块边,白白嫩嫩地一块四方豆腐是今晚主菜鲫鱼豆腐汤的主料,买那会她心情跟现在天差地别。
“阿奇,你说我是不是太情绪化?”
杜奇将裹好面芡的鲫鱼夹入油锅中,六条鲫鱼,炸三条煮三条,不多不少刚好够三人份。
“大家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起来你算是少的。”
平和地话语略微抚平王曼心中的不忿:“我三叔在村里种罂粟,想卖给我爸。我爸不想往煎饼果子里加那个,他就打人。”
杜奇瞠目结舌,这样也行?他知道有些菜加点大烟壳子,味道更鲜,少加点也不会上瘾,但不加绝对没有错。
“他种了很多?”
“恩,大概有好几亩地。”
那绝对够量刑标准,杜奇嘴唇阖动。种罂粟这事的确犯法,但属于民不举官不究那种。站在曼曼和王叔叔的立场,说得话那是断人财路;不管不问不跟这事沾边,又被人打。
里外不是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豆腐切好没?”
王曼撅嘴:“我还没开始切,马上就好。”
“别想太多,只要王叔叔没事就好。罂粟种在那,你总不能给拔掉,不如你把它们当豆腐切掉?”
这倒是个好办法,王曼瞪着手下豆腐,尽量把它想象成那片罂粟田,可想来想去,脑子里全是王继民和老太太那两张胡搅蛮缠的脸。
烦死了,赶紧削平。
下刀她开始切豆腐,刀锋入体,压根不用费太大劲,豆腐就成了一指见方的小块。小心地装盘,她料理起了焯好水的凉拌三丝。
海带丝、豆腐皮和粉丝依次放入,加上油盐酱醋,拍扁蒜起锅热点油浇上去,绿、白、黄三色均匀搅拌成一团。
“阿奇,你吃不吃香菜?”
“我随便,你不喜欢吃香菜,就不要加那个。”
王曼错愕,阿奇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吃香菜?不过想到他那蛔虫体制,平常稍微留心下,应该也能知道这事。
滴入香油凉拌菜正式完成,还差一个炒素菜。夏天天热,她一般都不吃炒菜,想了想她取出把芹菜,摘去叶子后只留嫩茎,切成一口一块的小段扔进高压锅焖煮,碗里装点酱油,撒入鸡精和芝麻香油,又倒点刚鲫鱼剩下的面芡勾成蘸汁,又一道素菜完成。
那边杜奇也炸好鱼,鲫鱼豆腐汤的鱼早先捞出来,两面金黄,炝锅放进去煮几分钟,再把豆腐放进去,咕嘟一会熬熟,鲜汤出炉。
再拿个盘装两枝摘下的芹菜叶,三条鲫鱼平铺在上面,两荤两素,四道菜大功告成,简单丰盛足够三个人吃。
“曼曼,你先擦擦汗洗手,我把菜端上去。”
“我跟你一起。”
王曼端起炸鱼和芹菜,嫩绿地凉拌芹菜加金黄的炸鱼,不仅养眼,而且香气扑鼻,美味驱散烦躁,她唇角上扬。
热火朝天地一顿饭忙下来,王继民那点事已经被她抛到脑后。菜上桌后她回来洗手,照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被厨房热度烤得通红,哪还有一点烦躁的模样。
王继民爱种罂粟就种去,别人不管她也懒得管,她能做到的,只是保证自家煎饼果子不用大烟壳子。
“我肯定不会用那个。”
洗完澡的王继周浑身上下通红,王曼尚且恶心,作为当事人他更是恶心到不行。躲在浴室里,他边蒸桑拿,边用尽全力几乎把自己搓掉一层皮。
“爸,我觉得咱们得跟吴叔叔说一声。”
最终王曼还是过不去自己这一关,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当作这事没发生。
“明天派出所会来店里做安全检查,我跟他提一下。对了曼曼,你是不是想去北京?”
王曼仔细观察着父亲脸上的表情,他全是鼓励和支持。重生后四年,他们爷俩从没分开过二十四小时以上,乍然要离开父亲,重游记录她前世半生悲欢离合,见证她成功失落,最后埋骨的他乡之地,她心里有些抗拒和惆怅。
“楠姐打电话来,说电视台有个给高中生办的智力竞赛,虞阿姨可以给我报名。爸,赢了有大奖,好多钱。”
“好多钱是多少钱?曼曼是不是零用钱不够?”
杜奇心提到嗓子眼,曼曼可没把话说死,王叔叔好像不太乐意。将心比心,如果他家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父母也不舍得一下让她离家那么远。
“够啊,我还攒下好多,给你们买生日礼物的钱都是我自己攒的。爸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王继周心情复杂的很,闺女在一天天长大,没几年会被别的狼崽子叼走。养了那么多年,想下他就心里不平衡。
他这个当爹的,曼曼原先又黄又瘦像只小鸭子他心疼,现在她又白又美成功逆袭白天鹅他担忧。尹鹏、杜奇还有章磊,他看每一个人的眼光都防备。尤其是尹鹏和杜奇,一个天天勾肩搭背,另一个干脆登堂入室。
真是气闷,比对着三弟还要心塞。
“你去那住在哪?”
“住虞爷爷家,楠姐说邓奶奶已经开始给我收拾房间。”
“阿奇,你家跟虞家近不近?”
王继周尽量不在乎地问道,杜奇心中警铃大作。王叔叔这意思也太明显了,他是怕曼曼跟他走太近?
轻轻咽下一口汤,他斟酌着。他家在北京有好几处房子,最近的跟虞家在一个大院,中间就隔着一排房子,最远的开车也得一个多钟头。父母如今住那栋别墅,离得不近不远。
“不算特别近,但也算不得远。我们住俩区,车开快点的话十五分钟就能到,曼曼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叫我。”
开车十五分钟?那比县城到泉水村还远,这个距离还是比较安全,最起码不会出现像赵大伟那样,曼曼晨跑也能跟他撞上的情况。
“这也不近,哪能麻烦你。曼曼想去就去,去了不要给你虞爷爷添麻烦,玩开心点。”
这是真的在防备他,杜奇越发觉得形势不妙。王叔叔可不是别人,那是曼曼相依为命的亲爸,地位无比重要,搞定他一个比搞定所有人都强,搞不定他即便曼曼点头,怕是他的期待也得落空。
哎……
女婿和岳父是天敌,水火不相容,这可怎么破?
看来是时候打电话回去,让父母收拾好跟虞家同一个大院的房子。搬家,一定要搬家。父母不是想看好戏,那就先动起来再说。
默默地喝着鲫鱼汤,杜奇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迅速确定一整套方案。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不能表白,吓走曼曼是小,让未来岳父把他乱棍打出去是大。
然后怎么把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前面加个“女”字,最好的办法就是润物细无声。让曼曼习惯他的存在,一有事就找他,等过几年也就水到渠成。
心中有谱,他重新恢复镇定。他不着急,曼曼如今才十六。就是有尹鹏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王叔叔防备?甚至因为他离得近,天天在人眼皮子底下转悠,正好可以帮他降低存在感,以便暗渡陈仓。
王曼左瞅瞅右瞧瞧,总觉得父亲和阿奇间气氛怪怪的。剑拔弩张?也没那么紧张。相谈甚欢?那更是不可能!
纳闷着收碗,她打个电话给虞楠,确定自己要去的事。
“曼曼,等过几天我妈回去,她把你送过来。”
“阿奇也要回北京,我跟他说好一起上路。虞阿姨出差回来肯定很累,还是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