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件事儿,怎么就成了这样。”王夫人懊恼道:“早知道就看牢他了,谁想俩个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居然能喝酒掉河里去了。”
说完又跟元春道:“抱琴那丫头,想必心里是积了怨的,你看在她爹没死多久的份上,暂且忍一忍,过了这阵就好了,你跟陛下是一家人,还能看你受委屈不是。”
元春点了点头,又跟王夫人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抱琴也不知道是祖上哪辈子积的德,居然当了内司,虽然是个虚职,但是平白无故的还得跟她行礼,心里怪别扭的。”
王夫人愣了一愣,这事不知道,不过转念又安慰自己,在对比贾府里几个得宠的嬷嬷,抱琴就算再得主子心,她也是个下人,跟已经封了嫔的元春完全没法比。
不过王夫人显然没有把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纳入参考范围,还有被她养废了的庶子贾环,以及虽然是贾珠唯一的儿子,但是因为李纨而不受王夫人喜欢的贾兰。
王夫人拍拍元春道:“她都二十多了,还能在宫里待几年?就算她打定主意在宫里当一辈子嬷嬷,等过两年你儿子生下来,还用怕她?”
元春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而且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将来的遭遇想的太过凄惨,更加不愿意让荣府出身的下人站在自己头上,当下顺着王夫人的意思点了点头,说:“太太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说完了这个,就是生儿子的大业了,王夫人生了三个,特别是最后一个宝玉,生他的时候都过了三十了,元春就是再羞,也耐着性子红着脸听王夫人一遍遍跟她强调了。
最后一件,就是拿银子出来了。
这一次是大手笔,整整五万两,王夫人拉着元春的手,说:“下一次进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宫里事多,你多些银子在身边,我也放心。”
元春感动归感动,但是还不免好奇一二,比如这银子是怎么来的,她进宫前也跟着王夫人学过一阵子,荣府里不动产多,但是关中的现银加起来也没这个数。
“太太,这银子……”元春疑道,“太太为了我……”
王夫人想了想,还是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她,便道:“去年进府的老太太的外孙女,林黛玉,进府的时候带了五万两,年礼的时候姑爷又送了五万两;还有你姨妈,带着你妹妹暂住在咱们家,这里面有一万两是她出的,说是你妹妹小选……”
元春有点为难,“太太,这是皇后娘娘管的,再不济还有太后……我怕是说不上话。”
王夫人拍了她一下,“她们又不知道,你安心收下便是。”
王夫人接着说:“你凤嫂子过年操劳太过,流了个三个月大的男婴,老太太让她好好修养去了,趁年轻多生几个。所以家里暂时是我在管。”
这下元春不怀疑了,要是还是王熙凤管家,她太太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
“这里面有关中的两万两,老太太拿了一万两,你姨妈一万两,剩下的我凑足五万两给你送来了。你好好使,不够了我再给你添。”
元春很是感动,抱着王夫人伤感了好一会。
不过时间紧张,不等述完离愁别绪,王夫人又该出宫了,元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亲自将王夫人送到了景仁宫宫门口,不巧就看见了同样来送王夫人的抱琴,身后同样跟着两个宫女。
见到王夫人,抱琴嘴角一挑:“我来送送你。”
元春有些僵硬,不过还是率先打开了僵局,她才正五品,抱琴都二品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了礼,元春憋在一边不说话了。
抱琴道:“宫中规矩,嫔妃这个时辰是不能出宫门的,下面这段路,我送太太。”后面几个字虽不算荡气回肠,但是百转千回勉强算得。
王夫人心里跳了一跳,又看了看同行的两个小太监,心里稍定,跟元春道别之后默默走在抱琴身后。
低着头,不说话,这就是王夫人对付抱琴的招数。
不过走了好一阵子,抱琴居然也什么都没说,王夫人面对这种沉默更加的紧张了,脸上甚至还滴了两滴汗下来。
对未知的恐惧么,抱琴嘴角上挑。
一路上两人遇见无数宫女太监,见了抱琴无一不停下低头,道一声“抱琴姑姑”才走,王夫人冷汗流的愈发厉害了,但是心里同时也有点怀疑,抱琴这么受宠,难道元春早先就一点没看出来?
王夫人早上那一趟就给累得半死,虽然在元春宫里小坐一会,也稍微歇了歇,但是没走到御花园,又开始喘气了。
“太太喘的这样厉害,”抱琴啧啧,“听说府上的银子放出去是三分利?”
明明是五分!
驴唇不对马嘴的两句话,王夫人听了之后跳的飞快的心脏立刻顿了一下,脸色煞白,之后就跳的不怎么规律了。
抱琴看王夫人脸色不好,嘴唇还发紫,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咱慢慢来,便道:“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御花园天天去,没什么可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