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涌泉也是衬衫配西裤的打扮,肚子有点儿发福,但整体还能隐约看出年轻时英气十足的模样。
父子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彼此都没怎么说话。
出了篮球馆崔涌泉才停下脚步,站着仔细看了看崔少言,说:“我在旁边看了会儿你打球。”
“嗯。”崔少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莉雯和他分居以后基本不见,崔涌泉也是逢年过节才会见到这个儿子。
父子间虽然不像崔少言和郑莉雯那样经常吵架,但关系相对生疏,可能是见面实在少。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崔少言问。
“今晚教委安排大家一起吃饭,需要拍几张照片作通讯稿取材,我提前到。”崔涌泉说。
“哦。”崔少言没听说有这事儿。
“新学校怎么样?”崔涌泉将双手背到身后,眯眼看着外头的景致。
“挺好。”崔少言说,“环境挺好,同学挺好,感谢您特地替我安排去处,差点儿就没书读了。”
“同人交往,还是要与人为善。”崔涌泉说,“爸知道你心地善良,就是脾性暴躁、好争斗…”
“行了,不必劳烦您再给我上课。”崔少言打断道,“我也知道我确实很难让您满意,我做了很多错事儿,以至于您在公共场合都不敢认我。”
如果大方来看他,就不会自己站得远远的,交代个小秘来传话。
先前崔少言闹出了事儿,他也全程没有出现过,只在背后替他换好了新的学校。
崔涌泉脸色僵了僵,道:“没有你想的那回事,你不要过度解读。我发现你们叛逆期的孩子都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总以为父母不关心自己。”
崔少言抿了抿唇,他不大想就这事儿再争论下去。
很多时候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和父母关系为什么不好,他们一家三口的脑回路都不大能对上号,就是吵起来也经常各说各话。
“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崔少言微微一鞠躬,告别,“很感谢您特地来看我,今晚吃饭我会主动坐远点儿。”
崔涌泉没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看着崔少言越走越远。
最后变成个很小的点儿,消失在通道尽头。
崔涌泉将手机摸出来,给秘书拨了个电话:“今晚在酒店组织学生们一起吃个饭,麻烦你再随便找个人过来,拍几张照。”
“好…”秘书答应完,懵了,“是还要派人写通讯稿吗?篮球比赛,写吃饭的通讯稿会不会不大合适…”
“不用写稿,拍照的人来就好。”崔涌泉神情凝重地望着天空,说:“刘秘,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说谎就得圆谎啊…”
秘书依然没搞明白状况,只能连忙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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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酒店三楼餐厅坐满了来自八所学校的参赛学生和老师,统共一百多号人。
崔少言真挑了角落位置猫着,不声不响地打斗地主,也没吃菜。
“快快快!小心点儿!”
李彬彬挂在椅子上呼喊,只见杨国涛手上拖着箱不知什么东西跑进餐厅,箱子上盖了件外套,神神秘秘的。
“哎,太冰了,就我一个人扛,怕碰上人还是跑消防通道上来的。”杨国涛将东西就地一放,狂甩着冻红的手心。
“怎么就这么放着!要被看见了!”陈子康刚将几支天地一号放餐桌上,急得大喊。
队里几个人连忙手脚麻利地将一大箱冰啤酒踢到了桌布底下。
“真是见了鬼了。”李彬彬拍拍桌子,“今天预订冰啤,怎么偏偏今天领导来视察吃饭?吃饭有什么好视察的,这不闲得慌吗…”
“话别乱说。”许强胜敲了敲杯子,“谁负责斟酒啊?”
“李彬彬。”陈子康想都没想。
“靠!凭什么我?”李彬彬大叫抗议。
“去吧,就你个子最小,方便行事。”队里人笑着将他往桌底推。
“让崔儿去也行啊,他现在姿势正合适。”李彬彬往边上一指。
崔少言猫得像个球儿,神色凝重地观察着屏幕里的牌局。
“跟个老股民似的。”陈子康看了眼,抓住李彬彬就往桌布底下塞,“快进去,隔十分钟换次人。”
趁着冰啤还冰爽,众人纷纷往桌底下递杯,唯独李彬彬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躲在桌布背后,含泪起着瓶盖,再给他们满上。
“崔儿这主意挺机智的,不愧是在好学校待过的人。”陈子康举杯赞叹,“瞧瞧,色儿看着是真像天地壹号!”
众人一杯冰啤下腹,爽得一声长叹,引得隔壁桌好奇观望。
“别蹲太久了,快起来。”付靳开始赶崔少言。
“别吵。”崔少言一手端着酒一手抓着手机,“这个姿势让我头脑格外清醒,彬彬再来一杯。”
付靳觉得孩子没救了,自己起开了苹果醋倒上一杯。
“付医生不会喝酒呀?”许强胜几杯酒下肚,脸上已经有点儿发红,“这个冰啤实在棒,我给你来一杯,偶尔一次两次的…”
“不用。”付靳拒绝道,“我不喝酒。”
他不是不会喝,而是怕喝上头了回房间做点儿什么。
反倒是崔少言,顾着玩游戏就喝酒像喝水似的,一杯接一杯。
“光喝酒,胃里没东西是会醉的。”付靳说。
“瞎操心。”崔少言头没抬。
付靳没办法只能起身,到自助餐区去给他拿吃的。
崔少言蹲着玩得好好的,背后是扇禁闭的大厅侧门,人人都走正门,偏偏不知是谁忽然推了这侧门一把——
“操。”崔少言不仅洒了酒,还被吓得蹦了起来,忍着眩晕转头一看。
原本酒喝得笑嘻嘻的一桌人顿时变了气氛,眼看着满脸痣的周一走了进来。
“嗨崔大少爷,这么巧呢。”周一笑起来。
崔少言拿着手机和空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已经下定决心克制好自己,不和傻逼说话。
“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吓人。”周一说,“之前咱班同学想上岛看看你,结果没人真去。你猜怎么着?大家怕你疯起来打人…”
“我看看是谁疯了!”李彬彬忍无可忍掀开桌布,一杯酒狠狠浇在周一脸上!
周一完全不知道会有人躲在桌子底下,被酒淋了个满,整个人都懵了。
与此同时,餐厅内忽然安静不少,崔涌泉从大门口走进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周一满脸水地狼狈站着,崔少言站在周一面前,手里拿着空酒杯。
崔涌泉大步走过来,一桌人全都是震惊的。
李彬彬慌慌张张掩好桌布,生怕是喝酒的事儿被看见了。
结果崔涌泉只是过来,一把抓住了崔少言。
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着,崔涌泉怒不可遏地揪着他:“你给我出来!”
崔少言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一看餐桌,付靳没在。
大厅里的人很快由震惊转为了看热闹,崔少言脸皮薄,换被动为自动跟着走。
“你也过来。”崔涌泉朝懵了的周一招手。
三人一出餐厅,崔涌泉便又用力揪过崔少言:“道歉。”
“我道什么歉?”崔少言猛一挣开,简直不敢置信。
周一脸上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又想笑又得装无辜。
“做错事情就该道歉,别再说我从没管过你!”崔涌泉气得脸涨红,指着崔少言,“你现在变得很坏!你坏透了崔少言!”
“我没做错事,你永远别指望我道歉。”崔少言感觉酒气冲上来了,人一阵阵发晕。
“哎叔叔,您别生气。”周一说,“我相信崔少言不是故意的,我和他之间可能存在点儿误会…”
“没有误会你,你他妈就是个人渣。”崔少言瞪着他大声说。
“崔少言!”崔涌泉抬手要打他,可巴掌扇到脸前又止住了。
确实没管过他,也没打过他,这可能就是他为人父亲的失职。
崔少言今天变成这样,他崔涌泉自认责任重大。
“这位同学,很对不起。”崔涌泉忽而朝着周一,十分郑重地低下了头,“我为我儿子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周一这回完全懵了,崔少言则是觉得浑身血液像凝固了。
“你道什么歉?”崔少言一把拉过他爸,眼睛猩红,“你们每次都搞不清楚状况,为什么不先问我先听我说?”
崔涌泉向来是很有骨气的人,崔少言这是第一次见他低头。
他感觉到一阵恶寒。
“你给我闭嘴!”崔涌泉冷喝,转过头来看他,眼里只有失望和疲惫:“你不要再继续丢我的脸了。”
崔少言脑子发懵,听完这句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实实撞上墙壁,管都懒得管,拔腿就要走。
“崔少言!”付靳急急忙忙从大厅里出来。
他不过是刚走开几分钟,崔少言这边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崔少言眼睛烫得厉害,身体也发抖,但这回不全是因为愤怒。
付靳一手拉住他的时候,他挣都没挣动,像突然脱了力。
“您儿子没您想得这么糟,您真有和他认真相处过吗?”付靳看着崔涌泉,不温不火地问了这一句。
然而就因为这一句话,崔少言忽然便有了反应,挣扎着拖着付靳就往走廊另一头去。
崔涌泉愣在原地。
崔少言酒精上头眩晕起来,走得像无头苍蝇乱撞,但就是不肯松开付靳的手。
好容易熬到回房间,进门崔少言就再忍不住,一手掀了矮茶几,摔毛绒地毯里眼泪就涌了出来。
实在是再忍不住了,一边哭手一边发泄似的死死揪着地毯上的毛,直到整个人像喘不过气来。
付靳赶紧将他弄起来,崔少言这个时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脑子不想哭了但人根本停不下来,抽得整张脸都红了,人还一股子啤酒味儿。
“我是不真的特别坏?”崔少言头特别晕,不知道是哭太急了还是酒喝多了。
“没有,你很好,一点儿都不坏。”付靳连忙给他顺背,就怕一下子哭岔气儿了。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回答,崔少言眼泪根本止不住了,边喘着边将头埋进付靳胸前。
付靳只能顺势伸手抱住他,在他停不下来这段时间里顺着他轻微汗湿的后脑和后背。
他都不好确定崔少言这是压抑多久了,第一次见人这种哭法。
等崔少言眼泪好容易止住,他感觉脑袋都被抽得发了麻,一动不动让付靳抱着。
然后融化了的意识终于慢慢有了形状,他开始觉得丢脸,但又不舍得动弹。
付靳身上有种很香的味道。
付靳手有点儿冰凉,但怀抱很温暖。
付靳就这么抱着他,感觉崔少言渐渐安静下来,不抖了也不抽了,才稍微松开一点儿。
崔少言脸上烧红得厉害,抬起头湿着双眼看着他,人看上去特别恍惚。
像做了场梦醒过来。
“让你别空腹喝这么多,醉傻了吧。”付靳很无奈地看着他。
崔少言一动不动看着他。
付靳的嘴唇离他很近,讲话就一张一合的:“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崔少言晃了晃脑袋,因为他脑子里正在循环播放黑长直的“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他这一晃,就晕得更厉害,酒精被他空荡荡的胃壁彻底吸收,现在开始肆无忌惮地祸害他的大脑。
“付靳…”崔少言说。
“嗯。”付靳应了声,看来还认得人。
崔少言一手搭上他肩膀,好让自己在眩晕里稳当点儿。
在付靳反应过来以前,他快速凑了上去——
用自己的唇,轻轻地压了付靳的。
真好看,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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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付摆渡:孩子哭着哭着突然一口含上我嘴唇是什么意思,在线等很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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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付追问:是一米八零十八岁带把儿的孩子qaq
热心网友1:别问,问就是孩子想泡你。
热心网友2:别急,将来多的是他边哭边亲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