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见柳司纯走了,拉着神色落寞的叶君晰坐了下来,将他一双好看的手指收拢在自己掌心,宽慰道:师兄,你别往心里去。沈向卿我是说,沈掌门他本来就性格古怪,只是你从前不觉得罢了。想当年我测出单火灵根,多少宗门想收我为徒,只有沈掌门一副瞧不上我的样子,我求他收我为徒,他都不答应。
叶君晰将手从他温热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平淡地说:你错了,师尊当年并非瞧不上你。而是单火灵根更适合法修。物尽其用,人尽所才是师尊一直以来信奉的道义。加之他当时刚刚击退了魔尊和妖王的侵扰,受了重创无暇收徒。但他要护着仙界,伤重之事若为外人所知,恐会引来妖魔两界的再次进犯。他也有他的苦衷。
谢颜手中一空,心里却更空,他没想到自己讨厌了沈向卿这么多年,怪他孤傲瞧不上自己,到头来竟是这么个缘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9章 解释解释 我和大师兄玩角色互换!
有时候真相本身并不重要,可无论它是什么,还是让谢颜憋屈了十来年。
他原本是那样憧憬沈向卿。
沈向卿当年明明只有元婴修为,却敢与魔尊斗,与妖王斗。这二者的修为无论哪个都比之他高超太多。
他却可以凭一己之力双双击退,守护仙界。二十多年前的沈向卿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让他看到无穷希望。所以他想要拜入沈向卿门下,成为他的弟子,追随他,拥护他。
可没想到凭他得天独厚的资质却只得来一句。
你的资质尚可。但我座下已有弟子,不会收你为徒。你另拜他人吧!
如今想来,沈向卿闭关之后对师兄说的那句我允你画我,你才有这个资格。否则便是对本座徒生觊觎之心,懂了吗?并不亚于他当年对自己的拒绝。
如果以前是有缘由,那现在是否也是?只不过是沈向卿性格孤僻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他难受了十来年,实在不忍师兄也这样继续憋屈下去。
谢颜想着,杂乱无序的脑海中似乎点亮了一盏灯。
他一把抓住叶君晰后退的手腕,那般的强有力,攥得叶君晰的皮肤发红。
黑亮亮的眼睛坚定而有力:师兄,你等我。我替你问清楚!
说完便在叶君晰一脸的迷惑中冲了出去。
***
沈向卿听到谢颜造访,不由得心中奇怪,担心他是为叶君晰去比武大会之事来求情,想了想还是见了谢颜。
谢颜对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不由得让沈向卿高挑起眉尾。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谢颜不是最不待见沈向卿?
沈向卿保持着他孤傲冰冷的态度,静待谢颜说话,只听这小子开口说道:沈掌门,我已经知道您从前不收我是有些缘由。也多谢沈掌门为我考虑,如若不是大师兄告知于我,我怕要一直记恨于您。
沈向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他嗯了一声,没有答话。
谢颜又说道:沈掌门您其实可以将缘由说出来,很多事情说开了比闷在心中要强的多,也不多徒增许多误会。您从前待大师兄那般好,为何闭关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师兄若有做的不让你欢喜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
沈向卿瞥了一眼谢颜,冷冷地说: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置喙本座的行为。你乐师姐受了伤需要人照顾,今日本座不罚你。不过谢颜,你需得知道,本座身为龙阳剑派的掌门五百多年,不是白活的。本座这样做自有本座的道理,你可以理解为天机不可泄露。
沈向卿转身,负手而立,留给谢颜一个冰冷的后背:回去吧,记得离叶君晰远一点。哪日他害得你命丧黄泉,别怪本座今日没提醒你。
谢颜黑着脸死死地盯着沈向卿的后脑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方才心中对沈向卿的那点愧疚顿时荡然无存。
什么有苦衷?分明就是孤傲、自大、目中无人!!!
什么天机!?分明就是对大师兄实力的嫉妒!!怕是有朝一日大师兄强过他,夺了他的掌门之位吧!
他恨师兄看不透沈向卿的真面目,更恨沈向卿待师兄不如从前那般好。
谢颜一把将门推开,愤恨地冲了出去。走到半山腰却又撞见了捧着仙鹤蛋的叶君晰。
谢颜拧着眉头问: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阿鸢生了一颗蛋送给我,它以前养在师尊的莲花池里,长大了之后便飞走没再回来过。师尊总盼望着以后能见到它。这是它的孩子,师尊见了一定欢喜。我在这蛋上加一道窥命术,将来它养在师尊身边,万一师尊遭遇不测,我便能第一个知晓。
叶君晰的眼神满是期待与向往,仿佛手里捧着的是漫漫又无尽的希望。
谢颜不知道改怎么开口才能让叶君晰放弃,魔鬼是不会心疼大师兄的,他只能尽量减少魔鬼对大师兄造成的伤害。
他抬起手,又给这蛋加了一层新的法术。
大师兄,山高路远,我送它一道外镀的硬壳术。
叶君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温柔地勾起嘴角,远山云绕不若他弯起的眉梢。
***
叶君晰在门口等待,不一会儿小道童就从里头钻了出来,怀里抱着那颗蛋,叹了一口气说:还好叶师兄你给这仙鹤蛋加了一道法术,否则就被沈掌门摔碎了。他不喜欢这东西,让你以后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来烦他。叶师兄,我要是你,就躲得沈掌门远远的。
小道友说着依依不舍地将蛋递到叶君晰面前,小孩的眸子总比成年人更加清澈一些,可叶君晰却觉得天下最纯真的眼眸是谢颜独有的。
叶君晰将仙鹤蛋推了回去,对着小道童说道: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孵吧。我先走了。
小道童盯着叶君晰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四日后,乐沅荀醒了。柳长老带着她与沈向卿去了仙界的比武大会,留郑秉一守着剑派。日子才过去三日,妖王就带着一波人闯到了龙阳剑派的地盘上来挑衅,打伤了派中人不说还掳走了十来个龙阳剑派的弟子。
郑秉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畏手畏脚起来,缩在房中对着门外请求的弟子说:急什么,这事等沈掌门回来了再说。现在去了也是送死!
郑秉一要从长计议,派中弟子们却是一刻都等不起。掳走的弟子都是他们的好兄弟,再加之谢颜将百蜜之境遇到的事情给他们科普一番,他们现在都知道妖会采人精气,等到沈掌门回来,怕这十来个弟子早就成了人干。
于是他们只能去找叶君晰,请求大师兄的帮助。
叶君晰正吃着谢颜做的焦糖麻薯,听到消息连忙将最后一块塞进嘴里。跟着小弟子就要下山,谢颜也连忙跟上前。
二十多年前,妖王与魔尊因私人恩怨大打出手,从魔界打到妖界,又一路厮杀到了仙界。妖王的实力不比魔尊差,二人斗得两败俱伤,见到出面阻止的沈向卿都想拉拢沈向卿给对面一刀。
沈向卿不愿参与他们之间的纷争,只是驱赶两位势力堪比仙修化神的高人离开仙界。
二人见沈向卿不配合,于是便合谋打算先灭了沈向卿,然后就可以继续在仙界分个输赢。沈向卿以一敌二,击退了二人,并给两人身上下了一道止仙令,不准他们踏入仙界。
也许是妖王寻到了法子突破了禁令,所以跑来龙阳剑派寻仇。
随行的弟子中有两位已经突破了金丹,他们跟在叶君晰身后劝说道:大师兄,当年妖王与魔尊斗得两败俱伤,沈掌门这才能以元婴修为以一敌二。现在妖王势力恢复,您要不伪装成沈掌门的模样吓唬吓唬他,我们从后头将人救回来就成。
叶君晰想了想,将自己手中的佩剑递给谢颜,认真地说:谢颜,你伪装成我的模样,我以师尊的模样出现。你我二人主攻妖王,书睿、千俊、弘宇你们解决杂兵,家铭、浩霖你们绕后救师弟们。
是!
众人听令,叶君晰一身飘仙绿衫却如同着黑红劲装的将军一般,让师弟们斗志昂扬。
假扮成沈向卿的叶君晰追上妖王,挡住他的去路,双手背负身后,冷静沉着地说:段灼尘,你为何要劫走我龙阳剑派的弟子?
一头鲜艳红发的妖王带着银色面具,朱红的睫羽让人银灰的瞳孔更添深邃,他阴恻恻地咬着下唇,挑眉说道:沈向卿,你们龙阳剑派收人不长眼睛。本王不过是替你们清理门户罢了。你拦孤作甚?
段灼尘向前几步,极致高挑的身姿让他站在七尺的沈向卿面前还高出了一个头顶。他微微前倾,胸前的白色镶银狼牙骨在空中荡漾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他小麦色的前胸,伸长了脖子歪着头调笑道:莫不是你不知道这些个弟子里有位是魔尊宫北屹的小儿?啧,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宫哲彦?!
段灼尘突然吼了一嗓子,身后十来个被捆住的弟子中确有一两个身形抖了抖。叶君晰看在眼里,默默思量段灼尘这话有几分真假。
叶君晰昂起头颅,眼神坚定:那也是我龙阳剑派与魔界之间的事情。与你有什么相干!?
面前的红发妖王顿时眉开眼笑,妖艳的眸子闪着兴奋,他双手在空中虚抓着什么,仿佛是在扣某个人的头盖骨一般用力:与孤有什么相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鲜红的舌头一一掠过他森白如骨的尖牙,段灼尘仿佛要吃人:本王的姐姐因为他而一尸两命,那个狗东西却不知和哪个贱女人生了个贱种?你说孤会放过他?!啊?!
当年明明是段子鸢自己强迫魔尊,她怀得是不是魔尊的种都未可知,你休要诋毁!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解释了一句,段灼尘银灰的眸子陡然迸发出如嗜血的红光,一个闪影冲到人群中,准确地捏住那名弟子的喉咙,瞬间将人掐断了头。
第10章 祸不单行 沈渣师又在欺负大师兄!?
不要!!
宇长!!
叶君晰身后的弟子们惊呼出声,连谢颜也叫出了刚刚被段灼尘掐断脖子的师弟名字。
只不过他看起来更加生气一起,抬起手中的银龙霜血指着段灼尘怒吼:段灼尘,你也太放肆了!!!
段灼尘抬起自己的手,舔过那被鲜血淬染的手指,眼底翻涌着无边的挑衅:哟!你就是那个杀了蜂妖的叶美人?
段灼尘转过身来细细将谢颜打量了一番,看着叶君晰蹙眉嗔怒的模样倒比刚刚站在沈向卿边上的那幅安静的美人画要生动多了。
你怎么知道?!
谢颜并没有开口,却已有弟子疑问道。
眼前的红发男子插着腰笑了起来:哈哈,叶美人救的道士里有我妖界的人,孤自然知晓。怎么,只许宫北屹派儿子过来修仙,不许本王派手下来仙界玩玩?
段灼尘,无论今天如何,你都必须将我龙阳剑派的弟子留下。
叶君晰上前一步,摆出掌门的架势来。如果段灼尘来硬的,他也许可以拖住十招,给随行的弟子制造营救的机会。
红发男子正想开口,身边的随从却走过来俯身传音道:王上,我们的人在青月剑派发现宫北屹的踪迹。
段灼尘高挑起他火红的眉毛,有些疑惑。
难道宫北屹的小儿拜入的是青月剑派?是他弄错了?还有这个沈向卿,他明明得到的消息是,沈掌门去参加了仙界的比武大会,为什么又会出现了龙阳剑派?
段灼尘直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掐沈向卿的喉咙。
沈向卿巧妙地躲开,又还了段灼尘一掌,刚好打在他的左肩,将他击退。
段灼尘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斜睨着沈向卿不说话。心想刚刚那一掌的实力确实有元婴修为。看来自己得到消息也不全对。
但就这么离开未免也太没面子了。就在这时沈向卿身后的叶君晰突然朗声挑衅道:段灼尘,你不是我师尊的对手,早点放了我师弟们快些滚!
这话无疑激怒了段灼尘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攻向持剑的叶君晰。真正的叶君晰扭转身形直逼段灼尘的背后,与谢颜配合着对段灼尘展开攻势。
随行的弟子见已开打,纷纷涌上前与妖界的杂鱼厮杀起来。
两拨人打得天昏地暗,倒也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叶君晰的剑法毫无章法可言,让他摸不清头脑,总是趁着沈向卿攻击时对准他的死穴补刀,阴险毒辣至极,一轮下来身上竟添了十来道剑伤。
而他二人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妖王的双生阎魔刀如林间飞叶在空中快速穿梭,形如血滴子一般割裂了沈向卿的腹部,又削向叶君晰的喉咙。
叶君晰躲过喉咙处的飞舞利刃却没夺过后背的重创。
段灼尘见身后的随从死的死,伤的伤,有两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金丹弟子还将余下的十多名龙阳派弟子救走了,自己这个分|身实力不济,与其纠缠,不如趁着沈叶二人受伤早些溜。
而受了伤的叶君晰也正有此意,能将师弟们救走就好。不愿再与段灼尘多加纠缠。三人均拉开一段距离,段灼尘趁着此等间隙化作一只火凤冲天而去。
叶君晰见段灼尘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变回原身的模样冲着谢颜微微一笑,鲜血的朱红淬染在他樱花色的唇瓣,惨烈而绝美。他捂着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向后倾倒,像冬日枝头承受了太多白雪的红梅,终究要带着艳丽地坠去。
大师兄!
***
君晰,后山的海棠花开了,你和为师一起去看看,好吗?
回忆中沈向卿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像绵延不断的粉黛花海,又如月下潺潺的小溪。他总在无人的时候,看着自己温润的笑。
而此时他的眼前却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师尊,眼底翻涌的暴戾神色似要将他扒皮抽筋,他踏着高傲的步子,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腰间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扯开,他感觉到有热流从腹部涌出,眼前也因为疼痛缺血而失了颜色。
黑白之下的沈向卿看起来就如同地狱的无常鬼,铁面薄情:叶君晰,你好大的胆子?本座只是几日不在,你倒成了这里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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