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半夜三更,云安终于招架不住睡着了, 林不羡宽衣躺在她身边, 听着身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 林不羡转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 打量着云安的侧脸,黑夜为云安蒙上了一层面纱, 但依稀能看出云安五官的轮廓,立体而柔和。
一呼一吸间,释放出的酒气淡了不少, 林不羡稍稍放下了心,她也打算睡了,却没有忘记云安醉酒状态下流出的眼泪,那种心疼的感觉依旧清晰,林不羡为云安盘算着:若是明日云安的眼睛肿了,自己就说她是为了帮自己挡酒喝的太醉,浮肿了。
闭上眼睛,林不羡又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过了一遍,感觉云安的言行应该没有给人留下把柄,才彻底放心地睡了。
次日清晨,深秋橙色的朝阳划破天际,照到了林不羡的卧房里,林不羡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一阵窒息,低头一瞧看到了一团黑色的杂草压在自己的胸口。
原来是云安睡相太差,正以八爪鱼的姿势抱着林不羡,还将自己的头枕在了林不羡的胸口处。
林不羡的呼吸一滞,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酸痛,恢复呼吸后也比平常要放慢了不少,她盯了云安头顶良久,才收回目光朝床沿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云安那边的床空出了大片位置,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睡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这人的睡相真是一言难尽,这么大的半张秀床难道还不够她睡的?非要挤过来。
好在,云安睡的比较死,虽然林不羡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挣脱云安的束缚,不过并没有惊醒云安。
云安醒来的时候林不羡已经不在了,她恍惚了好一会儿,坐直了身体,双眼放空回忆良久,记忆却停留在从听潮轩出来,登上马车的时候,再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云安已经不记得了。
千日醉这种顶级好酒,虽然醉宿醒来后不会太难受,但该断片还是会断片的。
云安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穿上鞋子下了床,另一边林不羡已经和林威夫妇请完安,并将昨日在听潮轩发生的事情单独汇报给了林威,林威得知云安在宴会上的表现不错,又为了帮林不羡挡酒而大醉一场,点了点表示满意。
林不羡趁机说道:父亲,相公她虽然平日里莽撞了些,但女儿知道她是一个本性纯良的人,之前出入风月场所也是为了大局,可母亲一直不知道内情,如今钟萧廷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公今后免不了还要做些什么,不知父亲可否替女儿劝一劝母亲,请她不要再责罚相公了?
林威看了林不羡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暗道:自己的女儿如此清冷的性子,也会为那小子出头了,哎真真是女生外向。
林威也觉得自家夫人去苛责云安有些不妥,打算找个机会侧面提一提,但却故作严肃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要能忍常人之不能,方成大气。以你娘的性子,又不会使什么过分的手段,最多让他到佛堂去抄几本经书,还算是什么大事吗?我看正好磨磨他的性子!
林不羡嘴唇翕动,却没有再争辩什么,起身道:父亲教训的是,时辰不早了,相公也该醒了,女儿先行告退。
嗯,去吧。
吱呀一声,卧房的门开了,林不羡带着瑞儿走了进来,看到云安正穿着中衣坐在圆桌前喝水,林不羡将瑞儿手中提着的食盒接了过来,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
林不羡来到云安身边,将食盒放到桌上,问道:感觉怎么样?头有没有疼?
还好了,你去给爹娘请安了?我没能过去请安的原因,你说了吧?
嗯,你放心。母亲听说你是为了替我挡酒才没能起来,还直夸你有担当呢。
云安咧了咧嘴,说道:她老人家不再生我气就好了,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我每次都不敢看娘亲的脸色,怕她老人家还在生气。
林不羡坐到云安身旁,柔声道:你放心,真金不怕火炼,事情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到时候母亲只会对你更好。这阵子我会帮你挡一些的,如果实在挡不住,你就当练字修心好了,也切莫往心里去,母亲只是太在意我。
我明白的。
饿了吧?一起吃饭吧,给你准备了些清淡的小菜,你尝尝?
你还没吃么?
嗯,你不是说过一个人吃饭太无趣吗?
吃完了饭,云安又问林不羡,昨夜回府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林不羡得知云安喝的太醉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后,沉吟一番,选择省略云安因为回不了家而痛哭的那段,说道: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你说什么也不肯用五谷轮回桶,吵着非要去茅房,一晚上折腾了好几次。
云安的老脸一红,揉了揉鼻子,说道:哎呀,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嗯还有什么吗?我还说了什么没有?云安担心自己不小心说漏了穿越的事情。
林不羡注视着云安的眼睛,心头一动,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在作祟,竟说道:你还说
什么?
你还说你想多赚点银子,让我再给你涨些报酬,你可以考虑把我们之间的契约延长期限。
听到林不羡如是说,云安先是微微一怔,脑海中突然闪过林不羡对自己说:如果自己愿意,林府的大门会永远为自己敞开,无论何时何地,自己和她是何种身份,只要自己愿意,可以把林府当成自己的家。
云安相信这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可自己分明已经断片了,为何偏偏对这句话的记忆如此深刻?
不过这句话多少触动了云安,她看着林不羡,想笑却笑不出来,即便云安明知道这句话不可能是自己说的,想要银子这件事自己或许可能会说,但延长夫妻契约云安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
她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还不了解?要说自己醉的离谱了,打开空间,用里面的东西和林不羡换金子,云安或许还能相信,但用延长期限这种话,绝无可能。
因为云安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两年已经是云安能给林不羡的,几乎是极限的承诺。
虽然云安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酒之后好像提到回家时,自己的心里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涌动了。
云安也看着林不羡,瞬间便明白了林不羡的用意。
云安沉默了,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说辞来接下去。
这哪里是自己的酒后疯话?分明就是林不羡趁机说出了她的心愿。
你看我做什么?林不羡有些心虚,但好歹也做了三年林府的掌权人,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表情如故,甚至还做出了无辜状,心跳却乱了节奏。
云安抿了抿嘴,问道:我真的这么说?
不然呢?林不羡的声音悦耳平静,却并不是她往日的风格,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若林不羡说的事情有把握,或者是事实的话,她从不会反问的。
云安望着林不羡的眼眸,那深邃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小小的,很清晰。
云安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快速打开了vcr,记录下了这一幕。
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林不羡的,或许回了蓝星之后,会思念她很久很久,云安想着。
云安轻笑一声,问道:那你打算支付我多少银子?
林不羡的眼眸里跳动着神采,再次反问道:你想要多少?
云安的脸上端着嬉笑表情,放在桌子下面,大腿上面的手却悄然握紧,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道:那要看你想续约多久了,我的资费是很贵的。年限不同嘛,价格当然也不同了。
云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林不羡,当她看到对方的表情瞬间认真起来的时候,云安的心也随着咯噔了一下。
林不羡没有立刻回答,即便林府坐拥富可敌国的家财,她也没有随口开价,云安知道:林不羡绝对不是在意银子的问题,而是在思考比银钱更重要的东西,有那么一刻,云安竟有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云安急忙伸出手,压住了林不羡的手背,笑道:行了行了啊,开玩笑的话,不要当真,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的一更到了,一会儿还有两更,别着急。么么哒。困了早点睡,不要等。注意身体。感谢在20200905 23:16:48~20200908 19:5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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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流言蜚语
一晃儿, 续约事件已过了三天,这三日云安和林不羡的感情似乎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了,云安俨然成了脱缰的野马, 林府再也关不住她的样子。每天早上用过早膳便换装出门, 晚上很晚了才回来, 有时候连晚饭都是在外面用的。
为此, 林夫人询问了好几次,林不羡解释说:云安在钟萧廷的接风宴上认识了一些商界的朋友, 聊过之后很是投缘,在宴会上就约定好了日后要再聚一聚, 这件事自己是答应过的。
而且, 云安每次出去都和自己打过招呼, 请林夫人不必担心。
每到了这个时候, 林夫人都会叹一声,然后点头表示理解,打量着自家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天,云安强行打断了林不羡之后,林不羡看了云安良久, 最终回了一个好字, 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可当天晚上二人就明显疏远了。
林不羡何等聪慧?即便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过了这些天面对云安的接连反常, 林不羡也该猜到了。
林不羡觉得:云安或许并没有全然忘记当夜的事情,也可能云安没有撒谎, 她的确是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拆穿了自己的谎言。
如果是前者还好, 若是后者
林不羡的心中一沉,那是不是意味着,云安根本没有和自己续约的打算?她早就决定了,期限一到会毅然决然地离开林府,所以她才会如此笃定,即便是喝的酩酊大醉,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不羡轻叹一声,有些出神。
羡儿。
林不羡放下筷子,挺直腰身:是,母亲。
你和安儿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吧?
回母亲,七月初八那日。
林夫人想了想,说道:虽然日子不算长,但也不短了,你和安儿一直没有分房睡,你有好消息了吗?
林不羡张了张嘴,还未出言便听到自家父亲清了清嗓子,低沉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林夫人嗔了林威一眼,抱怨道:安儿也不在,膳堂就咱们一家三口,连丫鬟都在外面,我和女儿说两句有什么打紧?羡儿本就比普通女子成婚晚了许多,她这个年纪放到旁人家,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林威没有回应林夫人,也没有再端家主的架势,不过林夫人抱怨完这一句,也不再说话了。
膳堂的气氛安静极了,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林不羡突然有些怀念和云安一起在小院吃饭的日子,云安从不拘束这些,反而对她来说餐桌是一个沟通的好地方似的,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有好多话和自己说。
被林夫人这么一问,林不羡也没了胃口,成婚后关心子嗣的问题,都在林不羡的意料之中,早在她决定瞒下云安女子身份的时候就都想到了。
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无奈。
或许,这么想有些大逆不道,林不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从前林不羡也觉得女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一样,成婚生子人之常伦,天经地义。
可云安总会对她说:女子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或许是被云安的话影响到了,或许是钟萧廷的事情给林不羡留下了阴影,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另一边,云安和李元坐在一家小酒馆里,馆子不大,胜在酒醇,菜香,价格也不贵,客人很多。
这里的酒虽然不如千日醉那般名贵,但别具一番滋味,云安也很喜欢。
这几日,她天天出来,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林不羡给的玉佩没有去过林府的产业。
第一天,她骑着马转了一上午,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去找了李元,自从上次和云安分开,李元突然开了窍,闭门谢客,苦做学问,吩咐了家丁谢绝访客,只见云安一人。
李元热情地招待了云安,还把他最近写的文章读给云安听,云安听完后灵光一闪,央求李元每天抽出点时间来教她认字,云安早就告诉过李元她不识字,但李元对此并不相信。
那日旧事从提,李元再三确认后,倍感惊愕,直言云安真乃奇人也。目不识丁居然还能说出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妙句,若是再读了书,将来定大有造诣。
云安请李元不要再提这个句子,经过这次起落,李元心态变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痴狂,欣然应允。
李元见云安对他文章的点评很是犀利,答应了云安教她识字,但条件是:云安要和他一起做学问。
二人达成友好共识,李元很是开心,直言道:应试书籍很是枯燥,能得一位益友何其有幸?
云安却皮笑肉不笑的,其实要不是留在林府尴尬,出来以后又没什么地方可去,她真的不太想让李元教自己认字。
她和林不羡都约好了,云安很想让林不羡教自己认字,林不羡送云安的那把扇子,云安一直带在身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