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儿欣喜地望着眉目舒展的主上,“殿下笑了!璃公主说:只要哄得殿下开颜,她就有赏!”
羽麟诧异,“合着……合着是戏弄我等?并没有书信喽?你……你这可是欺君罔上!”
“书信没有。不过倒有几句话,璃公主要奴婢背诵给殿下。”苓儿答说。
“甚么话?可有提到我?”羽麟又来了精神,守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崔问。
“羽麟,”玉恒也终于对他心生怜悯,“你先坐下。扰得苓儿再忘了这几句话,又有得你哭!”
羽麟悻悻,回了座位,“你们许是没有告诉她——她铺得盖的,那些个狐裘羽被可都是我澹台羽麟一金一银买来,又一包一箱地亲自扛进宫来送她的……”说说倒先把自己感动得眼圈通红!
苓儿看他这般也觉于心不忍,只好哄说,“璃公主每晚倒是都睡在那黑狐裘上,想来心下也是感念澹台少主的!”
“当真!”羽麟又转悲为喜,几要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璃心胸开阔,必不会与我为仇。你回去告诉她,她若还想要甚么,尽管说!我一定替她买来!”
“璃公主今天倒是说了,她还想要一把佩剑……”苓儿答说。
“这有何难!我明日就替她买来!必是柄缠金丝格嵌宝玉的!”羽麟殷勤许诺。
玉恒故意轻咳,“你……们……可以把剑带入宫禁?”
“这个……倒是有难度……”羽麟低头喝茶,才知自己越界。
苓儿也连忙转换言辞,“依奴婢看,昔年在流云小筑时,璃公主学艺用的那把木剑就蛮好……”
“这是小事!”玉恒打断她言,疑心她是否与那东越女子学得一般狡诈,故意绕东绕西不讲正题!“你方才不是说,璃公主还有‘正事’要告知本君。”他有意讲得一本正经。
“哦!倒也算不上正事……殿下不说我倒忘了,只不过是璃公主自己编的一首小诗……”她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小心察看着主上忽明忽黯的神色,若是回去学给女主听,那才叫解闷呢!
“你倒底说是不说!”玉恒听她这样絮絮叨叨似乎没个终了,终于恼了。
苓儿偷笑,这才预备着道来,又故意直了直身子,昂首吟道——
“秋风谡谡,透我寒衣,
寒衣寒衣,不知榻有狐裘?
秋霜肃肃,浸我寒指,
寒指寒指,不知案有红炉?
秋华簌簌,淹我寒足,
寒足寒足,不知……”
吟到此处,苓儿忽又顿住,羽麟正听得入味,急着追问,“不知如何?她用何物暖脚?”
苓儿羞羞一笑,看向主上,“后面的……倒是有些忘了,不过还有一句奴婢记得——
秋华尽处,春风可待,
琼枝玉叶,天心月圆!”
玉恒眉眼含笑,心意振作——好在天不弃我!好在还有她与我守望!她还是顾念昔日恩德啊!
秋华尽处,春风可待——此是昔年她初到流云小筑时,天寒地冻,她又一身寒疾,手足冰冷,每每入睡都要他为她抱足呵暖,才能哄她安枕。
后来他去了一些日子未归,她就在书案上写下了“寒足寒足,不知君子远矣”以示抱怨。
他回来看见,便在后面补了一句“君子驱驱,行役在途。不知案有红炉,榻有狐裘?”
她自然不服,后面又续诗稿,仍旧抱怨不休,他这才与她安慰说,“秋华尽处,春风可待,君子咫尺,怎及春风万里……”告诉她只要心向暖阳,自有清风可待,不必自我怜悯!
而今兜兜转转许多年过去,这诗稿竟又被她重新拾来,用以宽慰自己,末尾还加了一句“琼枝玉叶,天心月圆”,原来她也祈盼可以再见繁华,再见春芽满枝!
又怎能负她!怎能负春光无限!怎能负天下苍生!此去纵是荆棘淹路,纵是断剑瘦马,也当执念前行,御清风,追明月,为她,为天下,缔一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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