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惶惶,子时点兵,凌晨催发,蔚珒率五千铁骑出西门,扬起黄沙漫天,直往柏谷关去了。
青府进来祸事接连,昨夜又经一场惊魂,府中上下各样惶惶。越安女君惜疼青门,特颁旨意要接少将军入越安宫养伤,连带将府上贵客一并接入宫去。
旨意入府时,贵客风篁正用早膳,听见外面车马叮当,又有管家庭前急呼,“世子快些请!长公主召见入宫呢!”
入宫?入宫做甚么?风篁不明所以地来在庭前。
“宫里住去啊!”老管家似乎很是为这位实心厚意的世子感到欣慰,“这府里的家兵家仆稍会使些棍棒的都自荐参军去了!如今只下些婢女婆子根本无力守庭护院,长公主不放心,所以特地接了少将军和世子入宫居住……!”
管家裴伯啰嗦一通见这位世子仍旧一幅懵懂之态,也是着实替他捉急,举头又见他额角伤口狰狞,也是替他心怜,另又劝说,“这是好事!宫里有好医好药可以为世子疗伤!又有那伶俐宫女可以服侍世子……最最重要是啊,世子与长公主可不就是近水楼台了……”
被管家各样言说,风篁倒觉得颇有因祸得福之感!
于是早膳也给撤了,又给寻了件青濯未曾穿过的新衣,虽说略短了一寸半寸的,可是细绸薄锦着实趁这少年俊逸!又有婢女给梳发束冠,结系腰佩,摆弄得风篁好不自在,连声抱怨,“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何苦这般?”
婢女们也是稀奇,这位世子昨夜提剑去追那刺客时可真是英姿飒然雄风万丈啊,可如何穿个衣服、系个腰佩偏这样扭扭捏捏,这碰不得、那摸不得……倒似谁人还能把他摸坏了似的!
裴伯一旁候着,耐心劝慰,“总要齐整光鲜些,不然长公主会责怪这府里待客不周,老奴也没脸啊……”
如此倒似打发闺阁出嫁一般,各样装扮齐备总算出了府门,上了车撵。青濯仍处昏迷中,只能拿竹架抬上了车子,由若伊并两个婢女陪护着,一起往越安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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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安宫内,蔚璃负手中庭,举目四围金瓦层叠,想到归国之年王兄赐居此宫,说是奉母后遗旨,并赐封副君之名,可参朝政,可享封邑,此样荣华多少载,其中艰辛多少重,才成就这一片宫阙华彩,庭院安若。——只是今朝若去了,却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归故园?
廊道上一队队宫女正各样忙碌,奉了女君旨意打扫庭除,要收拾出颐风园供青门将军居住,还要装点了明月轩迎那召国世子下榻,都说这位世子啊——俊朗清风,皎洁明月,那该是怎样的盛世美颜啊?!只怕是不输给那位凌霄君罢……宫女们一面传物置器,一面彼此触肘牵袖、眼波互递,都悄悄议论留神着,窥看那庭院中往来之人可有清风朗月之影踪。
玖儿领了风篁进到庭院时,蔚璃也是心头一恍——艳阳灼灼下,晨风清冽里,那少年步履矫健,身形峻拔,风姿何等飒爽!那一身天青色长衣乃青门子弟素爱之常服,今时穿在他身上,衬着他那慨然潇洒之姿态,愈见当年故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