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璃只觉背撞岩石一阵骨痛,未待反应他人又欺压上来,沉声训斥,“休要轻言生死!蔚璃若死,我必使这天下凋零为汝陪葬!”言罢甩手丢开她折身而去。
蔚璃犹自惊慌未定,喘息未复,心悸不止。纵然背抵砖石有彻骨之寒亦然不觉。自相识还从不曾见他这般震怒,望着他背影疾步而去,她心下亦是一片茫然,缓缓转身,依扶城墙,极力镇定慌乱的心意与颤抖的身体。
玉恒更是恨得咬牙——女子聪慧绝非吉兆!偏这女子聪颖过人,绝智遗世。自己的点点思量,寸寸谋划皆被她一一看破!看破倒也罢了偏还要冷嘲热讽样样点破!点破倒也无妨却然又置之不理全无襄助辅佐之心!还敢扬言甚么“万死”之志!徒添伤悲!
此样女子到底惜之何用!真真气煞人也!是否真如羽麟所言:素日里宠她太过,倒由了她愈发骄横肆意,不顾上下尊卑。可又想自相识之初,她便是个伶牙俐齿任性无拘之辈!从第一次吵架他便了然,此女强言高论,胡搅蛮缠之术绝对天下第一。自己多年来修定的好心性竟全是为她之故!
玉恒恼恨之下疾走百余米,可终还是心下不忍。忧心她为此又要耿耿于怀而至夜不能寐,又要加重郁疾。不由深深叹息一声,重又转身回来。
城上值岗侍卫也都是看得惊奇。从他二人争吵开始,将士们便各自狐疑:不是说来者是皇朝储君吗?为何储君殿下竟为长公主所欺?看他二人吵闹,分明是人家已步步退让一再奉迎,自家那位长公主却是不依不饶一再强欺。终看到这位好脾性的殿下也暴怒发作,众人还未待反应却又见他已然偃旗而去,看那消沉落寞之态倒也不似得胜之君。
侍卫位正为越安宫君落得孤冷一人各自唏嘘时,忽然又见储君殿下折身向回,也都是人人睁大了眼,只稀奇还会有怎样演绎。
蔚璃惶恐未复,心神不宁,正扶墙休憩,忽闻脚步声近,慌乱之下惊得急退了半步,举目惶惶。玉恒见她面色苍白委实心痛,可也知道此间多言必又惹她乘胜追击,遂默声不语,只是共她肃立于城墙上。
蔚璃见他去而又返,不由得又惊又喜,心绪也渐渐归复平静安若。本想等他致歉再少许得意一番,偏他只是并肩而立,再不置一言。她不禁自我反省:是否心思太过,言辞太烈,终非臣子之仪,更非友人之善。她虽则知错,却难认错,也只是耿耿不言。
玉恒见她若有所思,终还是怜惜之情难禁,忍不住叹道,“蔚璃……你这是欺凌君上。”一言惊得她瞠目含泪,他惟有撑笑再言,“不过本君恕你无罪。只下不为例!”
她看得到他眼中的宠溺,自琉云小筑时他待她便是百般谦让万般怜惜,何况今夕!
说到底终是大恩难报,为他粉身碎骨也应酬此生恩义!是了,不可轻言生死,那么且许他一诺,“我陪你回帝都。”蔚璃郑重言道,“此一生,荣辱共,生死同。”
玉恒明眸凝望,将要置言,忽有士卒飞奔上前,俯身禀报,“启禀长公主,城下有人自称溟国公子,急求拜见。”
蔚璃惊诧不已,北溟使者到底还是来了!只是这般不早不晚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时也顾不得再与玉恒多言,径自折身奔去,直往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