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人群人忽然有人小声叹:“好臭啊!”
接着就看见东街行驶过来两辆粪水车。跟车的有六个人,衣着也很普通,估计跟这些砸东西的流氓都是一伙的。
粪车车一驶到广源楼门口,这六人就都拿起瓢,舀着粪水往广源楼泼。
之前砸店的伙计们都以为这是自己的同伙,纷纷让路,乐哈哈地让他们可劲儿泼。
最后,干脆一整车都倒了出去,把粪水弄得满街道都是。围观的众人嫌臭,都散了。原来泼粪的六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的流氓见状,也跟着散了。
王三胖子想追责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人影了。再看晏良那边,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驶走了。
现在满大街,只剩下臭气汹天粪水,已经流淌到他状元楼门口的粪水。而且那两台粪水车,还在路中央放着,招来不少苍蝇。
王三胖子气得整个肺都炸了,直骂自己的属下是蠢蛋,怎么会干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王三胖子无法,立即叫人清洗街道,但广源楼破烂不堪且沾了粪水的门脸他可懒得管。
广源楼一直没人,第二天也还是如此。
状元楼因为对门破烂臭的关系,不仅气味不好,还影响了状元楼窗外的景致。而进出状元楼的客人都是有身份要体面的,因此这两日状元楼几乎没了生意。
王三胖子没道理自己出钱出力帮别人收拾残局,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可这事儿就算是告到官府,人家广源楼也是受害者,他又找不到人,根本没法说理去。
王三胖子实在没办法,自己出钱雇人清洗了广源楼,顺便把其门脸给修整好了。没办法,他为了自己的生意,他只能如此。
又过了四天,晏良突然出现,带着一群工匠来更换广源楼的门面。当初泼粪的时候,也就是泼在了门面上,全部重新换新,也便没什么了。另运了五车家具,将广源楼里面家具也重新更换。
王三胖子见晏良,就打发人去跟晏良要他之前帮广源楼清洗的钱,晏良不仅不给他,还反过来说要告王三胖子擅自动广源楼的东西。
王三胖子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吃亏过,气得没处撒,而且他这口气堵在胸口越来越大,便忍不住对晏良动了杀机。
家具等物全部换新之后,晏良便坐在了二楼的雅间,临窗看书,偶尔会抬首望一眼对面状元楼的情况。
吴秋良在一旁伺候,心里却一直很疑惑,老爷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今日才来广源楼?他真的很担心对面的王三胖子会对老爷下狠手。
过了中午,王三胖子招呼客人完毕,歇了下来,就抬头往对面看,刚好见着晏良在窗边淡定的读书。王三胖子再也忍不了了,打算过去跟晏良好好谈一谈。
他刚出状元楼的门,准备下台阶,就感觉肚子一阵剧痛。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全都是血。王三胖子还不及反应过来,就咕噜噜的喘息,重重栽倒在地。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片。
晏良被闹声吸引了注意,抬首望过去,发现王三胖子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吴秋茂见到此情此景,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
晏良默默合上书,叫吴秋茂关窗,被车回府。
吴秋茂关窗后,脸色依旧发白,有些后怕刚才所见的血腥场面,“老爷,您说怎、怎么就出人命了?”
“别人的事,我如何知道。”晏良丢下书,表情不以为意,“你也说过,那个王三胖子以前做拐子,干皮肉生意,犯下很多恶事,我估计他是时候到了,才会受此恶报。”
吴秋茂点点头,觉得老爷说得很有道理,那样的人就活该死!
吴秋茂跟着老爷回府之后,一直有些不安心。第二天就瞧瞧去打听那王三胖子的死因,杀人的竟然是他状元楼里的账房。这账房以前是福州人,后来丢了女儿,就变卖家产四处寻女,最后在扬州城的花街找到女儿的时候,人已经害了花柳病奄奄一息。账房调查得知害他女儿的罪魁祸首是王三胖子,便千里迢迢赶赴京城复仇。他在状元楼呆了一个多月,昨天才下决心一刀捅死了王三胖子。
☆、第11章 子孙功课
吴秋茂将账房为女报仇,刺死王三胖子的事,告知了老爷。
“果然如老爷所言,恶人有恶报,那王三胖子真是活该!只是可怜了这位账房,明明是他该偿命,结果现在却沦落成了杀人犯。”
晏良沉吟片刻,才道:“这是他的选择。”
吴秋茂颇为惋惜地点点头,转而问老爷:“现在王三胖子人死了,状元楼乱成了一锅粥。老爷,咱们那铺子可怎么办?”
“你把这张纸张贴在广源楼的楼门口,若有状元楼的厨子来应征,一律答应便是。”晏良将他早写好的聘用告示递给吴秋茂。
吴秋茂立即照办。这事儿还真奇了,他一张贴上告示不久,便真有状元楼的厨子过来询问。到了下午的时候,有五个结伴而来的厨子,从广源楼后门进来,恳请吴秋茂收留他们。吴秋茂自然答应,也照着老爷的吩咐,先预付给他们三两银子的工钱。几个厨子都感激不尽,直叹还是广源楼的掌柜好。
吴秋茂本来还挺奇怪这件事的发展,后来他往回走的时候,听见祥和街上有不少百姓都在讨伐王三胖子。其中不乏就有人提到了广源楼,广源楼一直受到王三胖子的排挤,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当初京城内被散布地那些有关广源楼的那些不好的传闻,现在也都转了风向,一直被说成是王三胖子的有心陷害。
所以伴随着王三胖子的死,广源楼的名声反而提高了。
现在几乎全城人都在口诛讨伐王三胖子,状元楼内自然人心涣散。加之这时候,王家孤儿寡母无力主持大局,而楼内许多厨子当初本来就是受了王三胖子的淫威,才会留在状元楼做事,众厨子们趁此时机纷纷脱身,请辞而去。
状元楼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大有树倒猢狲散之势。
而广源楼内,则有越来越多的好厨子前来应征。吴秋茂都将他们留下来,并把所有人名登记在册,递交给了老爷。
广源楼正式开业前几天,晏良重新梳理了一遍楼内人员,也为厨子们研制的新菜提了几点建议。他毕竟是富贵过一生的人,在吃这方面,还算有独到的见解。
厨子们据此都各自对自己的菜进行了改进,味道果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厨子们很高兴,感激于见识广的新掌柜一针见血的建议,更敬重他待人和善的气度。以前在状元楼,王三胖子对他们总是非打即骂,他们是想走却不敢走,每天都生活在抑郁之下,现在他们真的轻松多了,每天可以又愉快的心情多琢磨新菜了。
九月初九,广源楼正式开业。
开业当日,广源楼便宾客满堂,生意火爆。没过多久,广源楼的新菜就声名远播,成了京城酒楼之中的一大特色。
原来跟着王三胖子的有几名死忠,趁机想要报复广源楼。晏良别的什么都没做,只亮出了他是宁府老爷的真正身份。毕竟国公府的名头还在,这点官威足够吓怕那几个小喽啰。果然,他们再也不敢闹事儿了。
待广源楼的生意稳定下来之后,晏良就在宁府管铺子的诸多家奴之中,挑选了一名最会办事的掌柜来代为管理广源楼。
而今广源楼的利润,足够支撑宁国府的正常花费。至于宁府其他产业,便可余富下来,作为储备备用。
晏良在解决了眼瞎宁府财政手指不平的问题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贾珍身上。这段日子,他一直忙着广源楼的事,也不忘随时检查贾珍的文武课业。
贾珍刚开始跟先生读书的时候,是真不舒服,脑子一看见字儿就头疼,接着要学武,扎马步,最后搞得浑身上下全都疼。
最难熬的是要如此继续坚持到第七天、第八天……到了二十几天之后,贾珍这种痛苦感才渐渐减轻,慢慢可以接受每天这样的日子了。
晏良翻了翻贾珍的课业,见他到现在四书五经还没有背熟,有些不满。
“先生不尽心,下月给你换一个。”
“父亲,他教得很好,是儿子没出息,脑子不好使,总是记不住。”贾珍辩解道。
晏良把手丢到贾珍怀里,冷着脸道:“给你三天时间,若下次还失败,那位受你恩惠的先生以后恐怕就没法照顾你了。”
贾珍尴尬地变了脸色,垂首小声嘟囔着,“原来您都知道了。”
“是啊,知道!听说你用自己手里好容易攒下的碎银子贿赂他,我感到欣慰呢。”晏良讽刺的笑道。
贾珍讪讪地赔错,忙道自己不敢。为了避免被新先生惨虐,他决定今晚秉烛夜读。
贾蓉下课回来,同贾蔷有说有笑地过来请安。二人遇见贾珍,忙行礼。
贾珍狠瞪一眼儿子,反而笑眯眯的看向贾蔷,问他上学可好,在荣府住得可好。贾蔷抿着嘴,点头道都好。
晏良咳了一声。贾珍才闭了嘴,赶忙告退。
贾蓉欢喜的跟晏良请安之后,就脆生生的跟他将自己近日上学学到的东西。有遗落的地方,贾蔷就在一边补充。
晏良笑,“说两句我听听。”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此谓修身在正其心。”贾蓉脆生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