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景年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见鬼,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想着长生不死,结果谁真的千秋万岁了!金丹,金丹这玩意纯粹是让你死得更快的!
至于那些道士到底有没有神通,徒景年对此却是嗤之以鼻,真要是有神通的道士,就不该跟皇权扯上关系!徒景年虽说对历史了解得不是很多,却也知道,宗教这玩意,一旦跟皇权扯上了关系,那就是祸国殃民!
甄家引见这么个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徒景年也搞不清楚,万一像嘉靖皇帝时候宠幸的几个道士一样,专门捣鬼,离间父子之情,说什么两龙不相见之类的鬼话,那麻烦就大了!徒景年又不能直接冲上去,将那几个得道高人给宰掉,这不是告诉承庆帝,自己不想让他长生不老吗?而且,谁知道他们给承庆帝服用的丹药是什么名堂,徒景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觉得那是丹砂水银什么的炼制出来的,就算是,也有麻烦。你要是拿着什么小白鼠喂了,人家来一句,这玩意一次用量不能太大,需要慢慢炼化,那些什么鸡啊鸭的没有灵智,不懂炼化之法,自然承受不住这等药力!到时候自己还得在承庆帝那里吃挂落!
想到这里,徒景年一阵头疼!偏生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心里狠狠地将甄家记了一笔,等到自己上位了,甄家那一伙人,一个都甭想逃,他非得好好处置了他们不可!
然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承庆帝服用丹药,哪怕这个世界的确有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呢,但是,徒景年依旧是不相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的,有那种药,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还献给皇帝,这不是找抽嘛!皇帝做的时间长了,都会变得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一个长老不老的皇帝,那简直是噩梦!
徒景年再怎么抓狂,也不能阻止承庆帝服用丹药的脚步,那些丹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承庆帝服用之后,果然精神振奋,精力过人,平常也不头昏眼花、感觉倦怠无力了,那叫一个龙精虎猛,自然对那些道士更加信任有加,常有赏赐,差点就没封他们做天师国师了。
徒景年心中烦躁,表面上却不能叫人看出来,依旧每日里跟承庆帝通信,说些家长里短,还有阿明的情况,甚至用炭笔画了几幅阿明的小像给承庆帝送了过去,对于承庆帝服用丹药的事情,还是表示了一定的担忧,承庆帝果然因此表现得比较不高兴,还有些不耐地说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绝对是仙丹,对身体有益,还兴致勃勃地说道,回头叫几位仙师给徒景年也炼制一些,徒景年差点没傻了,妹的,这些人不会在里面加毒药害死自己吧!但是在信件里面还是违心地表示了期待之意,回头却立马找了人,学了点障眼法,哪怕不是毒药是糖丸呢,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不要入口来得好!
何瑜虽说不是跟徒景年朝夕相处,但是,徒景年一向给太子妃面子,一个月起码有半个月是跟太子妃在一块儿的,何况中间还有个阿明,因此,何瑜自然看出来,徒景年似乎因为一些事情感到烦心,一天将阿明哄睡着了,便问道:“殿下最近似乎有些心浮气躁,不知有何烦心的事情?”
徒景年虽说暂时也没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意识,但是这事真的不好开口,尤其,哪怕徒景年觉得自个东宫伺候的下人还是很靠得住的,但是,他怎么能随便跟自己的妻子说,我老爹现在在痴迷长生不老,宠幸一帮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道士,说不得在他们的挑拨下就要给我小鞋穿!这种事情,说出来叫人知道了,没准就要安一个怨望的帽子,然后还得被承庆帝怀疑你是不是不想让你老爹活得长了。
因此,徒景年只是道:“不过是父皇一直在外未归,心里有些惦记而已!”
想了想,徒景年还是轻声道:“父皇这次在外面被人引见了几个不知道根底的道士,被父皇尊为仙师,估计这次要带进宫里来,哪怕是出家人,毕竟还是外男,回头好生管着宫里的人,莫要被他们冲撞了!”
何瑜吃惊地捂住了嘴,她再没有政治敏感度,也知道皇帝宠幸道士方士是个什么意思,她哪怕没怎么读过什么史书,却也知道汉武帝那会儿,那些所谓的神仙方士搞出来的事情何等荒唐,以前还当这事是笑话,结果这笑话快要落到自个头上来了。她正想要说什么,却见徒景年微微摇了摇头,当下闭口不言。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承庆帝的威望,让他即便宠幸方士,也没几个人敢进谏的,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那几个很有神仙范的道士从江南带回来了,并在宫中专门开辟了一处宫室,命名为益寿宫,供那些道士炼丹养气之用。
徒景年也见到了那几个道士,的确很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一个个穿着一身华贵的道袍,拿着白玉或者是青玉炳的拂尘,头上戴着同样是玉质的道冠,留着长须,面色红润,相貌清奇,卖相绝对是一等一的。这让徒景年心里更没底了,这样的人,别说还使得出一些不知道真假的神通,便是没有神通,穿着一身道袍出去,大家也相信他们是活神仙啊!
承庆帝笑吟吟地说道:“来,阿鲤,见过这几位仙师!”
徒景年心中郁闷,不过还是行了一礼:“原来几位仙师当面,孤在这里有礼了!”
那几个道士却是理所当然地受了徒景年一礼,让心气早就养出来,本就心中不爽的徒景年更加不爽了,不过脸上神情却是丝毫不变,凡是笑吟吟道:“父皇这些日子一来,看着精神健旺不少,看样子却是几位仙师之功了?”
一个穿着一身紫袍的道士含笑道:“那也是圣上鸿福齐天,我等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
承庆帝听得很是高兴,然后一摆手,笑道:“曹安平,把仙师之前专门给太子炼制的仙丹拿来,让太子也感受一下仙丹之效!”
曹安平笑嘻嘻地端着一个玉盘过来了,上面赫然放着一个羊脂白玉的药瓶,还有一只玉碗,里面盛着清水,曹安平从玉瓶里头倒出一粒正红色近乎闪动着金光,有小拇指大的丹药出来,徒景年心里立刻打了个突,这玩意,吃上几粒下去,妥妥的重金属中毒啊!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接了那粒丹药,正想要用之前学的那障眼法将丹药假装吃下去,一边曹安平轻声提醒道:“殿下,这仙丹不能直接吞,得用无根水送服!”说着,又将那玉碗双手奉上。
徒景年只得作势喝了一口清水,然后飞快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实际上那粒丹药已经掉入了袖中的暗袋里。
承庆帝问道:“这仙丹如何?”
徒景年苦着脸道:“父皇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儿子,儿子自然是不甚感激,只是这仙丹,儿子一下子就咽下去了,委实没尝出来是个什么味道啊!要不,父皇再赏儿子几粒,儿子这回嚼碎了看看?”
承庆帝抚掌大笑:“你这小子,惯会哄你父皇我高兴呢!这丹药药性内敛,哪来什么味道,你当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呐!哦,是了,倒是朕心急了,这仙丹还得回去好生炼化几日,方能吸取其中精华呢,一回吃上几粒,反倒是虚不受补了!”
徒景年心里一沉,这些道士果然早就做了各方面的准备,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拆穿他们了,不过脸上却笑道:“那还请父皇先传了儿子炼化之法,不能叫儿子将那粒仙丹的药力给白费了啊!”
承庆帝自然答应了下来,很是热心地教了徒景年一些呼吸吐纳冥想的法门,徒景年琢磨了一下,笑道:“那儿子就不打扰父皇修炼了,这就告退回去试试看!”
承庆帝不由笑起来:“嗯,这金丹三日一粒,回头朕让曹安平给你送半个月的量去,叫你可以慢慢炼化!”
徒景年听这话有些奇怪:“父皇这话说的,儿子天天见父皇的面的,回头到了时间,在父皇这边吃了,与父皇一起便是了,何必要劳动曹总管多跑一回呢?”
一边另一个道士却是说道:“太子殿下,此举不妥!圣上如今服用的这味丹药名唤‘纯阳丹’,服用炼化期间,最好身边要是童子侍奉,以免乱了纯阳之气,殿下如今已经不是童子之身,却是不能与陛下一起炼化药力的!”
徒景年心中已经是生出了杀意,不过面上却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却是孤差点行差一步了!”
徒景年在那里琢磨着如何阴死这帮混账道士,不过还是跟承庆帝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东宫自己的书房。徒景年没有摔东西发泄的习惯,干脆就挥退了众人,扯了张纸,自己研磨,开始写字,不知道写了多久,只觉心中郁气差不多消散了,看看自己写的那些字,锋芒不露,不免皱眉,便命全福进来:“这些字写差了,拿了火盆来,烧掉吧!”
全福连忙拿了火盆过来,一眼不错地盯着火盆,一张一张地将那几张字给烧成了灰烬,然后将灰烬也捣碎了,这才亲自抱了火盆出去,将灰烬处理干净了。
而徒景年却是躺到了书房后面的床上,放下帐幔,然后取出了暗袋里那粒所谓的仙丹,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