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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17岁的他自己,终于看得清人心。
  陆缜承担了上辈子自己的过错,承担了真相的折磨,但也同时接手了上辈子的阅历、手腕、知识……一切。
  在陆麟渊这样的笑容里受到的教训,这辈子他会亲手要回来。
  而他最重要的人,也不会再让他碰一分。
  陆麟渊揶揄地笑着:“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能让你们这年纪的孩子这样儿的,八成是恋爱问题。”
  陆缜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出声。
  陆麟渊接着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我见过几面的那个女孩?别说,那得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吧,确实漂亮。”
  陆缜忽然笑了,笑意在唇边越扩越大,笑得陆麟渊心里都有点发毛。
  “小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想象力这么好。”
  他上辈子也没有意识到,原来陆麟渊这么早就把目光放到了楚殷身上。
  陆麟渊眉梢一挑,然后笑道:“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啊,所以体察入微。”
  陆缜勾着唇角,点点头:“但你猜错了——楚殷啊,长得是挺好看的,不过我没什么兴趣。”
  陆麟渊心头一跳,眼睛不着痕迹地眯了一下:“哦?怎么会。”
  陆缜的心口滚过一片酸涩,然后往后靠了靠,语气漫不经心:“你喜欢的话,你随意。”
  陆麟渊怔了一秒才回过神,哈哈笑了:“开起我的玩笑了?你们才多大,拿你小叔当禽兽?”
  陆缜也配合地笑了。
  深黑的眼睫遮住冰冷的瞳孔,写满了冰冷的讥讽。
  笑了片刻,陆缜抬起眼,淡淡道:“这都是小事——小叔,我们还是聊聊城南那块地的事吧。”
  陆麟渊慢慢笑道:“哦,好啊。”
  -
  楚殷自从那天早上见过陆缜之后,狗男人很久没有再出现。
  他大概也还上学,但不再往她面前凑,两个人大概十天半个月才会偶然遇上一面。
  看到了,视线一碰,然后就各自离开。
  这辈子他们俩之间的所有交际,原本就都是陆缜单方面维系的。现在被他切断之后,陆缜就真的像是从她的生活里安静地退了场。
  楚殷开始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上辈子的记忆太深刻,狗男人要是真的转性,反而有点可疑。
  但她观望了很多天,也看过了几页剧本,没有找到能解释陆缜行为的事件,最后只好归结为——可能狗男人他想开了。
  如果没有了执念,那么这辈子的陆缜,可能真的不会再变成那个样子了。
  但……楚殷莫名在意那天早上陆缜的眼泪。
  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得分明。
  他那时的神色不像是放弃,居然更像是……某种灰败的绝望。
  这种情绪出现在意气风发的大少爷身上,简直堪称反常。让人看了……不太舒服。
  楚殷走了会儿神,然后才把心思拽回来,继续看面前的练习题。往下做了两道,还是有点注意力不佳,她干脆放下笔,拿了杯子去接水。
  捧着杯子走出去,楼道里不少同学凑上来和她打招呼。
  现在楚殷已经渐渐适应了自己在学校里的定位,对于过分热情的同学们已经可以做到宠辱不惊。毕竟在这个小说世界里,大家浮夸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从全市联考之后,楚殷学神之名响彻全市,不光在荟文和一中,全市各个学校都观摩了她逆天的数学满分,以及压了第二名常静庚9分、并令其擦荟文校门一个月的赫赫战功。
  ——飒就一个字!
  而这次大战楚殷也彻底为荟文争了光,现在成了校领导心中需要重点保护的宝贝苗——毕竟他们已经提前打探过了,楚殷没有出国的打算,是准备参加高考的!
  这个成绩,高考省状元都可以拼一拼,绝对要好好呵护啊!
  就连现在带高三的老师们都被要求,只要楚殷有需要,必须耐心!细心!用心!地为她解答,绝不可以敷衍!
  导致楚殷现在一去办公室,甚至能有三四个老师一起讨论她问的题目。
  ……也是蛮夸张。
  “殷姐,我刚好也要接水,要不要我帮你接呀?”楼道里有人问。
  然后立刻又冒出好几道声音:“我也行!”
  “我给你接吧!”
  楚殷:“不用了谢谢……!”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结果转过弯,忽然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已经许久不见的陆缜。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眉弓下的五官更深邃,气质似乎沉了些。正和宋兆霖站在一起,低着头说着什么。
  楚殷脚步顿了顿,然后换了个方向,打算悄无声息地绕过去。
  宋兆霖刚好一抬眼,高兴地嚎了一嗓子:“呀,殷姐!”
  陆缜瞬间抬起眼。
  不远处,少女微微缩着肩膀,是一个想溜走的姿势。
  陆缜眼底渗出一丝笑意,然后又很快淹没在漆黑的瞳孔中,嘴里泛起苦。
  这辈子的小姑娘,优秀得不得了。没有人会冷落她,也没有人会看不起她。她是真的并不需要他。
  那一天陆缜第一次回忆起上辈子的事,27岁的自己在梦里叫他去死。
  他后来终于明白了意思。
  他死了,楚殷就幸福了。她可以和他毫无瓜葛,也……不再需要因为他的爱而承担任何负重。
  所以他在楚殷家外站到天亮,看她最后一眼,然后让自己不要再无耻地扰乱她的生活。
  这一辈子她干干净净,一无所知。不记得她曾被困在他身边,不记得她为了自由闹过的日夜,不记得她的恨意和恼怒。
  ——所以陆缜也没有解释的机会。
  那些荒诞的世界规则,他无从开口,说出来也没有人能相信。
  上帝重新给他一辈子,却要他记得,要他悔过,要他独自受折磨,用沉默护她这辈子天真无忧。这是他的惩罚。
  陆缜知道他应该自觉点。
  ……但他终究像个废物,很难自控。
  明明不再需要来学校,可还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走进来。
  就算不能靠近,但或许可以偶遇。
  或许在楼道里,操场上,不知名的角落,他就看到她了。
  宋兆霖已经蹦蹦跳跳地过来,笑嘻嘻地说:“殷姐,没看到我们嘛?”
  楚殷:“……”
  她无奈地转过身,看到陆缜站在几步之外。眼神淡漠地碰上她的视线,然后就漫不经心地转开了,如同陌生人。
  楚殷忽然释然,慢慢卸下自己绷紧的肩膀——既然陆缜都放手了,她就更没必要这样。
  她大方地朝着宋兆霖点点头:“刚看见。”
  宋兆霖一惊一乍的:“什么!我们这么大两个帅逼站在这里,你居然没有第一眼看到嘛!”
  “没有,”楚殷挥开他,“让开,我要去接水了。”
  “哦。”宋兆霖乖乖挪开了。
  陆缜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藏在裤兜里的手指有点发抖。
  短暂几秒的接触,够他回味很多天。
  宋兆霖转过头,看到陆缜眼底泛红,惊道:“缜哥,你最近还是睡不好吗?”
  陆缜低低“啊”了一声。突然很想抽烟。
  “你也别太忙啊,你都还没成年呢,这么早接手家族干嘛鸭?”宋兆霖絮絮叨叨的,“老爷子身体还这么康健,再不济你上边不是还有个那么能干的叔叔嘛?别让自己这么累!”
  陆缜轻轻笑了一声。宋兆霖一直都没变。
  他听完了他的唠叨,忽然问:“宋延川最近很忙?”
  宋兆霖:“是啊!忙得脚不沾地的,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多大产业呢!”
  陆缜看着他天真的脸,半晌后忽然抬手拍拍宋兆霖的肩膀。
  他夹在兄弟和亲哥之间,上辈子被迫抉择。最后宋兆霖宁愿什么都不要,从始至终也没有过对不起他,陆缜都记得。
  “这次不会再让你两难了。”陆缜轻声说。
  宋兆霖眨巴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
  啥?两难啥?
  -
  生活似乎平静了起来。
  楚殷每天上课,学习,接受辅导,放学后继续学习,自己拔高。
  不用鲨狗男人,把陆缜这条线拽出去之后,生活变得非常简单。
  这天,楚殷放学回家,见到了最近一直很忙的楚父和楚母。
  这次他们连回房间都等不及,直接在客厅就说了起来——依然是“新城”的项目。
  距离上次听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看起来,陈家和楚家的联姻似乎并没有挽回这件事。楚父的神色明显焦虑,楚秋秋坐在一边,神色更加崩溃。
  楚实看到楚殷进门,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楼上走:“殷殷先回房间,等会儿吃饭我叫你。”
  楚殷点点头:“……哦。”
  关掉房门之前,她隐约听见楚秋秋在喊:“这么做,我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楚父的声音更焦灼:“我还能怎么办!”“陈家现在要停止合作!”“……楚家完了!”
  楚殷忽然意识到,在悄无声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