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趴在冰冷的池水边拍了六七个小时,中途戚麟每半个小时就上来休息一会儿,衣服刚烤干又要跳进去拍戏。
偌大的道具池被撒了特殊的银粉,增加了反光和折射的效果。
池子上方从三个角度布置了不同光质和色彩的长灯,江绝匍匐在池边一脸悲怆焦急,池中本应化作血尘的巫祝却缓缓漂浮在上空中,身体深处如同有什么封印碎裂了一般开始散发光芒。
江绝那只被化骨了的血手需要做特殊处理,在从池子里拔出来的那一刻要切镜头再裹上一大圈绿布。
戚麟从高空被缓缓放回地上,感觉走路都颇有些不稳。
直到正式收工的时候,江烟止叫上了白凭,带着他们两找了个略有些偏远的小铺子喝蟹脚粥。
他们辛苦了好几个星期,几乎每天都没日没夜的赶着剧组进度。
现在满身的疲惫又浸了许久冷水,没有什么比喝些热粥能更让人放松的了。
姜丝祛除了腥味,扇贝藏在糯白的米粒之间,蟹肉独特的香味让人为之胃口大开。
戚麟本来都是靠能量棒撑着,半夜里喝上这么一小碗在砂锅里久炖的热粥,先前连血管都冻僵般的感觉登时一扫而空。
江绝其实困的昏昏欲睡,他的台词虽然不多,但哭起来实在是费力。
男儿有泪不轻弹,云烨几乎在被救出仙宫的前半生里受尽钻心剜骨之苦,可也从来没有乞求悲泣过一次。
可他在发觉自己完全无法救下玄幽,以为他会在此刻灰飞烟灭的时候,红眼眶里是一直含着热泪,在不管不顾地想要抓住他救他上来的。
拍这种戏要调动全部的情感,催泪一次不难,难得是一场又一场的这么过。
到最后就好像伏案工作许久,从后脑勺到精气神都被抽干了许多,整个人都蔫蔫的。
“今天是小绝的二十岁生日。”江烟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夹了一筷子油麦菜:“我过两天要坐飞机走,可惜你们最近都太忙了。”
戚麟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白凭看着江绝昏昏欲睡的样子,给他添了半碗粥:“吃饱了好好睡一觉,生日快乐。”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也没有衣香鬓影的晚宴。
他们如在森林里循着夜色赶路的旅人,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
江绝注意力颇有些不集中,喝了几口粥才反应过来:“我今天过生日吗?”
“回头给你补一个。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白凭撑着下巴道:“明天下午两点再开机好了。”
江绝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多少岁了,只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的人生几乎全都奉献给了戏剧与表演,对每年的记忆不是中考高考,而是一部又一部的作品。
从话剧到电影,时间被切割成冗长又平淡的一个又一个片段。
送他们回酒店的时候,江绝已经彻底睡着了。
他躺在戚麟的怀里,温顺的连呼吸声都颇为轻微。
戚麟本来颇为疲倦,但饱餐一顿之后反而精神了一些。
江烟止注意着路况,在等红绿灯变色。旁边的白凭看着变幻的街景,忽然开口道:“我还记得,最开始……好像是起了名字,想叫他白亦的。”
“不好听。”江烟止瞥了他一眼:“太文艺了。”
戚麟竖起耳朵,好奇道:“后来呢?”
江绝随妈妈姓的这件事,一直都好像是未解之谜。
他还在手机上搜过各种词条,里面的猜测全是各种狗血爱恨情仇的胡扯。
“怎么说呢。”白凭看着江烟止的侧影,慢慢道:“我本来很喜欢和烟止打赌。”
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共同争取名利和奖杯的战友,也是各种牌桌的好搭档。
各种或漫不经心或颇为认真的赌约,总是附带着大大小小的奖励与赔偿。
在得知江烟止怀孕的时候,白凭还一度跟她打赌,如果她新的那部转型之作拿了金球奖最佳女主角,就让孩子随她姓——以纪念她的崭新荣耀,以及这世纪性的一刻。
“那部电影,好像是我跟宋钧演的《救赎之心》吧。”江烟止打着方向盘,只感觉记忆都跟老电影似的,模糊的有些难以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