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浪花的叫声打碎深夜的寂静。不该这么寂静,可是大门关得太紧,从屋檐上滴答滴答的水声都穿不进来,能穿堂而过的只有惨白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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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浪花不甘心没有回应,哒哒地踩着肉垫,走过被窗铉分割成菱形的月光,一路绕至前台后。
“喵——”这一声猫叫压抑而克制,浪花立着,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珠子装进一个渺小的姜氶心,它低头轻轻舔着他的手心。
湿湿的,很痒,姜氶心收了手,笑了一下,动动嘴巴,前几个字没声,后几个字沙哑又模糊,他说的是:“浪花,你好傻,手不难受,难受的是这里。”他指指胸口。
浪花听不懂,以为是要它躺下来,它照做,尾巴卷着姜氶心的小臂,在他心口处把自己团起来,试图暖着他的心窝,姜氶心抱着浪花小声说:“要回去睡觉啦。”
姜氶心站起来,往楼上走,浪花知道他房间在哪,在前面引路,一路跑到姜氶心房间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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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氶心去了顾疏澜的房间,门没关,里面黑漆漆一片,窗也没关,冰冷的海风让窗帘鼓起一个大包,看不清什么,只知道很空旷,安静的死气。
“走那么快啊。”姜氶心觉得冷,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说,“没走……”
海水起起伏伏比以往更甚,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岸,卷走沙滩上的贝壳,带走恋人留下的海誓山盟,只留一地的碎沫,看得见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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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氶心,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姜照影在大厅里跟人说话,看见姜氶心从楼梯上下来,又说,“你先吃点东西,待会我有事跟你说。”
姜氶心点点头,往自己的画室走,没什么脚步声,跟飘似的。
画室里玫瑰花香淡了很多,所有的一切都跟顾疏澜走之前一样,姜氶心一件一件地翻。早就褪色的石螺,速写本上的教堂,一张人物速写,发皱的玫瑰,一排干净的字,还有完成了一半的画。
对!画!他走之前没有拿画!
姜氶心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心开始剧烈跳动,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号,什么都没想好,语言都没有组织,他就只有一个想法:顾疏澜别走。
“喂!”电话很快接通。
那边沉默了一会:“什么事?”
姜氶心假装没有听见话里的疲惫和疏离:“你的画没拿,你知道的,每一个走的客人都会——”
“不要了。”顾疏澜生硬地拒绝,伴随着背景里航班信息的通报。
姜氶心吸了吸鼻子:“真的……要走了吗?”
“嗯。”
“那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在杂物间,在厨房,在院子里,你跟我说过好多好多,还有秋千,昨天我们还——”
“别说了!”顾疏澜打断,良久,突然脱口一句,“可我们吗不是兄弟吗?”轻蔑得很,不知道在嘲笑谁。
那一刻,姜氶心想起了很多,姜照影的话,顾实的分辩,还有顾疏澜的沉默,他想通了一切,又装作不知道,想说话,又像是被拔了舌,千言万语堵在舌根,最最重要的那句已经说不出来了。
最先挂电话的是顾疏澜,没有任何预警,连虚伪的再见都没有。
姜氶心没哭,关了手机开始收拾东西,一件一件,全部装好,动静极大,把猫也招来。
姜照影闻声而来,倚着门框欲言又止。
“妈,你有什么事吗?”姜氶心没回头,正拆着画架。
“陈叔已经跟你说了吧。”姜照影看姜氶心在打包,以为他已经知道,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开口,她说,“我们离开南宜岛吧,我跟你一起。”
姜氶心没回应,还在收拾东西。
姜照影也难受,突兀地转身出去,哽咽着解释:“我去端碗面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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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氶心从来不在画室中吃东西,在临走前破了例。肉尝了一口吐出来,青菜咬了一截也放回碗中,面条嚼也不嚼就硬吞下肚,浪花捡了好大便宜,吃得不亦乐乎。
“喵~”浪花蹭蹭姜氶心的脸,用爪子碰了碰他的嘴角。
姜氶心笑笑,揉揉浪花的脑袋,解释道:“面太苦了,我吃不下。”说完,他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外已经雨过天晴,是个飞机不会延误的好天气。
确实是好天气,顾疏澜上了飞机。
离了南宜岛,莫名地有些不适应,从登机口出来,风力相比大海毫不逊色,只是总感觉少了什么,风太干,味太淡,仿佛他早已经与南宜岛融为一体。
“疏澜,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到了。”顾实坐在他旁边,正低声跟他讲话。
他不耐烦,把眼罩拉下,抱着手臂睡觉。
哪里能睡着,心里乱成一团,太阳穴突突地痛,他硬逼自己睡觉,黑暗中全是那人的脸,笑的,恼的,高兴的,不高兴的,最最难以忘记的就是他垂着头无助落泪的模样。
他又把眼罩摘下,露出疲惫的眼睛,想最后再看一眼小岛,这点愿望也没人帮他实现,他已经与团云比肩。
天际边薄云成堆,夕阳染就的橙黄卷云被夜幕拦腰折断,顾疏澜仓皇回头,与巨大的冷色机翼不期而遇,张了张嘴,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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