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经纪人每数一本剧本，许彦之的眼眸就沉暗一分，到最后已经由琥珀色变成了咖啡色。
“《欢喜城》么……”周曦捡剧本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说，“这就是那部立项又被取消的片子，霉运太大，而且导演还是甄善。整个剧组估计只剩个空壳子，根本没投资方愿意投资。”
许彦之眉皱得更紧了。
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之后才说：“林导最近筹拍的那部片子，缺不缺配角？我等会给他打电话问问。”
裴卿尘心里一抖，许彦之这是舍下面子动用人际资源了。
他明明是影帝是票房保证，却为了自己这个小新人去求人欠别人情，裴卿尘实在不忍心。
“没用，我试过了。”周曦吐出一口闷气，“角色筛选的时候我就和剧组沟通过，被林导婉拒了。那部片子，启明星公司投资了两亿。”
“如果我亲自开口的话……”
许彦之话没说完，就被裴卿尘打断了：“许哥，你不用打电话了，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这么多。”
“不算牺牲，这怎么能算是牺牲呢？”
许彦之讶异地一挑眉，他把手盖在裴卿尘手上握了一下，“为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在我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但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带来的风险太大与回报不成正比，林导绝对不会冒险。”漂亮青年近乎残忍冷静地吐字，他直视着许彦之的眼睛，“我不希望许哥被人敷衍，我也不希望别人对你不善，我会伤心。”
这句情话实在太要命了，许彦之怔了一下，他紧握住了裴卿尘的手，字字温柔地说：“我听你的，什么话都听你的。”
“大不了你就休息两个月，陪在我身边进行后期制作，还能学点东西。以后我每部片子都选你当男主角，我就不信盛辉娱乐的封/杀令能维持一辈子。”
女经纪人冷眼旁观这两人秀恩爱，面无表情地插了句话：“所有剧本都在这，选择有限，全看小裴你的决定。”
裴卿尘沉默了一会说：“周姐，《欢喜城》这部片子的资金空缺，究竟有多少？”
“这部片子可不太好办，投资方纷纷撤资，现在只剩导演甄善一个人撑着。”周曦苦笑了，“他企划书倒是做得漂亮，也是当初圈内十分看好的片子。可惜邪乎的事情太多，现在谁还敢给甄善投资啊？”
在这部《欢喜城》之前，甄善已经接连搞砸了两部电影，有三亿的大制作，也有成本不足一千万的文艺片，全都票房口碑双失败，裴卿尘也是记得的。
之前甄善已经拍了好几年电视剧，《桃花如火》这类高收视率捧红演员的电视剧不在少数，名声一点不比现在的郑茹心差。
甄善转型成电影导演后，第一部投资三千万的片子就赚了五亿票房，一步登天成了人人追捧的商业大导演。
可惜好景不长，甄善接连拍砸了两部电影失败，圈内人都觉得他江郎才尽了。
甄善还想殊死一搏，他买下了《欢喜城》这套书的版权，给出了详细精确的企划书。
也有投资方看在他以往的名气上，愿意尝试一下，于是甄善也陆陆续续拉到了一些投资。
谁知他刚刚定下演员人选，《欢喜城》最大的投资方就破产撤资了。
这股霉运仿佛是有传染性的，紧跟着其余投资商或是资金短缺或是事故频繁，没一个能撑下来的。
就连演主角的男女演员，也跟着被曝出黑料人设崩塌。《欢喜城》剧组发生的邪门事，足足上了一个月微博热搜头条。
圈里最信这些玄妙的事情，纷纷认为这部片子太邪性，也许就是甄善的霉运传染了整个剧组，光是沾边都有好大/麻烦。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肯给这部片子投资，人人都避之不及。当初宣传得轰轰烈烈的大制作奇幻片，被搁浅了足足一年都无人问津。
看到裴卿尘想打这部片子的主意，周曦当然会诧异。
她仔细地给裴卿尘科普了一遍《欢喜城》的事情，只说事实不说谣言，就希望他能重新考虑一下。
裴卿尘听完之后没什么反应，他还又笑着问了一遍：“周姐，《欢喜城》的资金空缺究竟有多少？”
女经纪人有点头疼，她狠命揉了下眉心。小裴真是脾气倔，不管自己怎么劝都劝不听，非要趟这趟浑水。
周曦用眼神暗示许彦之，希望他能说句话劝裴卿尘一下，谁知许大影帝无动于衷，他翻起了《欢喜城》的剧本，看得专心致志连眼睛都不眨。
无可奈何之下，周曦只得照实回答：“因为《欢喜城》是奇幻类电影，需要后期制作的镜头多，烧钱的地方也多。”
“甄善为了节省成本，提出的演员人选倒是很克制，没有当红的小花小鲜肉。刨去演员片酬以外，保守估计，至少也要两亿。”
按照周曦的估计，这两亿投资肯定能把裴卿尘吓回去了。
虽然裴卿尘是裴家人，但光看他和盛辉娱乐的恶劣关系，就知道裴卿尘和裴家关系不好。
至于许彦之么，他倒是不差钱。他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一下投资两亿，就为了让裴卿尘开心。
周曦没什么底气地想，哪怕是盛辉娱乐的董事长周全安，也不会这么出手阔绰吧。
裴卿尘没被吓住，他长睫一眨，平平静静地说：“我想请周姐帮我联络甄导，询问一下如果在资金很快到位的情况下，剧组前期筹备工作需要多久？”
女经纪人木然地点了下头，又木然地拨通了甄善的电话，沟通之后木然地说：“甄善说，岂是一年前前期准备工作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场景基本搭建完毕，服装也做好了，就等着资金到位请演员来就能开拍……”
周曦猜不到，裴卿尘哪来的两亿资金，莫非裴家人个个都是土豪？
似是看出周曦的疑问，裴卿尘解释说：“我母亲给我留了一些遗产，我认为《欢喜城》这部电影是有潜力，值得投资的。”
“不过是赌上一把，就算最后电影赔本，也不影响我现在的生活。我并不准备按部就班地提升人气巩固地位，盛辉娱乐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裴卿尘看得通透，眼下的情况尚且如此严峻，等《暗线》上映后双方彻底撕破脸，想来状况会更糟糕。
而且裴家还在背后虎视眈眈，裴卿尘又怎能放松？
“两亿投资，估计有些不够。如果按照甄善考究认真的办法，他会在后期制作上花很多钱。”许彦之说，“我以个人身份，再给《欢喜城》追加两亿投资。”
眼见裴卿尘想开口，许彦之立时补充了一句：“我这是正经八百的投资，跟其他人没关系，你可别误会。”
裴卿尘不知说什么好，所有话都显得太多余，他只能捏了捏许彦之的手，以此当做回应。
女经纪人头疼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投资决定。
没有企划书也没有风险评估，光是那两个人考虑了十五分钟，就这么仓促地决定了投资。
许彦之和裴卿尘都是主意正性子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更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