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上本就妖力强大,所以肖荻的学习显得悟性很高,对白孔雀讲的东西常常能够举一反三,一段日子下来,他就已经对这具身体里的力量掌握得七七八八。
尽管如此,肖荻心里的不安依然存在,这具身体有异常敏锐的动物本能,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明明周围没有任何威胁,那这种愈演愈烈的不安感从何而来。
突然,肖荻自黑暗中睁开眼,鼻尖微动看向背对自己睡在一旁的白孔雀,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再也不抱着自己睡了,有时候他甚至在抵触自己的靠近。默默看着白孔雀黑暗中的背影,肖荻突然明白过来,这么长时间里,隐隐约约萦绕在白孔雀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血腥味。
白孔雀身上的,是血腥味。
尽管被小心地遮掩过,但他还是闻得出来,白孔雀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见白孔雀微微动了一下,肖荻连忙闭上眼。
白孔雀在黑暗中睁开绿眸,毫无困意的眸子里闪着锋利的光,他轻手轻脚地悄悄起身,回头看向床上卧着的白狐狸,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它,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轻轻缩回手,看了那熟睡的狐狸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狐狸洞。
在白孔雀出去后,肖荻疑惑地睁开眼,白孔雀这么晚了要到哪儿去?
青峿山常年妖孽出没,经常有各路道士和尚来这里碰运气,然而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来青峿山捉妖的道士们多了起来,山下的客栈都有些住不下了。
看着那些收拾法器准备深夜上山收妖的道士们,店小二打着哈欠摇摇头,这都上去好几拨了,就没见谁下来过,就算这样这些人还在趋之若鹜地赶着趟儿送死,图啥呢。要他说,青峿山就算有妖精,那人家在山上又没下来祸害人,何苦非要上去收妖呢,算了,拜那些妖精所赐,最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
肖荻追着白孔雀出了狐狸洞的时候,洞外已经不见了白孔雀,他一路嗅着白孔雀气息一路寻找,只觉得夜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拐过一道道曲折的山路,终于,在一块巨大的青石后,他看到了白孔雀的背影,正要开口叫他,却被眼前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青峿山皎洁的月光下,银发的妖精满身煞气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雀翎扇已经不复往日纯白,粘稠的血顺着扇上白羽缓缓滴落在地上。他的脚下还有别人,一个身穿肮脏道袍的人类,那人类倒在地上目光惊恐地看着白孔雀,手里的符咒像是一堆可笑的废纸。
一片羽毛能有多锋利?肖荻问自己,他只看到那个人类的脖子就像豆腐一般被雀翎扇上的羽毛划开,血喷得到处都是。
“白……孔雀……”肖荻呆呆叫道,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沐浴在殷红血雨中一身煞气的人,就是那个美丽高傲的白孔雀。
“肖荻?”听到肖荻的声音,满身煞气的白孔雀愣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缓缓回头,一滴血顺着他苍白的脸缓缓滑落,在看到巨石旁站着的狐狸时,他慌乱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不要看我!”
“白孔雀,你……”肖荻向前一步正要问他,就突然怔住了。
叮——即时系统任务:主!角!受!垂!危!请Player立刻到指定地点将内丹送给主角受。
接到系统任务,肖荻愣了一下,深深看了白孔雀一眼,犹豫了一下就飞快地转身朝山下奔去。
白孔雀见肖荻转身逃走,方向又不是狐狸洞,用力擦了擦脸上的血就连忙追上去挡在肖荻身前,“肖荻!你要去哪儿!”
见白孔雀挡住自己的去路,肖荻压低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似乎是随时准备进攻,“我有事要做,你让开。”
“这是下山的路,你下山干什么!”白孔雀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下山有事要做,你让开!”说罢肖荻后腿猛地发力冲白孔雀跳去,在白孔雀肩上轻盈地点了一下就跃过他继续朝山下跑去。
“缚!”
白孔雀话音刚落,肖荻就浑身一僵,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一圈一圈闪着白光的符咒束缚起来。
白孔雀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我不能让你下山,乖乖跟我回狐狸洞吧。”
“白孔雀,”白色的符咒里,肖荻抬头看向白孔雀翠绿的眼睛,“我记得你说过,论妖力,青峿山上我才是最强大的妖。”语罢肖荻的九条尾巴骤然变大,在身后剧烈一甩轻而易举地撕碎了束缚在身上的符咒。
“你……”见束缚咒被破除,白孔雀微微惊讶了一下就要继续阻拦肖荻,却不料肖荻长尾一甩,瞬间在两人之间设下一道禁制。
白孔雀一愣,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肖荻,“肖荻!你居然用我教你的禁制对付我!?”他还记得那日他将肖荻抱在怀里,肖荻让他教他可以困住敌人的法术,却不想今日,这法术居然被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是你的敌人吗!?”他被气得浑身发抖,睁着伤痕累累的绿眼睛的大声质问。
“对不起,白孔雀。”隔着微微发亮的禁制,肖荻歉疚地看着白孔雀受伤的绿眼睛,“我有必须去做的事,真的很抱歉,之前答应你的……我可能做不到了。”
他沉默了一下,“这么久以来,谢谢你。”说完就转身朝山下奔去。
“肖荻!肖荻!你别去!肖荻!你这个骗子!我恨你!肖荻……”你会死的……
眼看着肖荻的身影消失在深深夜色里,白孔雀绝望地被困在一方禁制中,他焦急地拼命攻击着这个禁制,可这个禁制是那样坚固,将所有攻击在它身上的力量全都轻飘飘地吸收掉,直到他精疲力竭,禁制都纹丝不动。
九尾狐果然得天独厚,他布下的禁制,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打开吧……
就在白孔雀束手无策的时候,禁制突然弱了下去,随后束缚住他的力量就渐渐消失。他微微一愣,然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如果不是施咒之人主动解开禁制的话,禁咒会这样消失,只有一个可能。
施咒之人的死亡。
竭力感知着当时挂在肖荻脖子上铃铛的力量,白孔雀焦急地朝山下赶去,一定要赶上啊,肖荻那个骗子,他已经不能再次失去……
“铃——”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铃铛声。
他还活着,太好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白孔雀欣喜地寻着声音来到一处破败的寺庙,却在伸手推开庙门的那一瞬间怔住。
慈眉善目悲悯众生的佛祖脚下,那个道士,那个道袍破烂的道士正捏着那只白色狐狸的脖子将它软软的身子提在手上,残忍地将手穿过它柔软的肚皮在它身体里胡乱翻搅,嘴里不停念叨着,“内丹呢?奇怪,你的内丹呢……”
狐狸无知无觉,它脖子上漂亮的银色铃铛随着道士的动作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响声。
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眼前的一幕让白孔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血肉翻搅的声音在脑海里无限放大,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肖荻他,死了?
又死了?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那么小心,我明明一直有好好看着他,我明明……那么爱他……
手中雀翎扇狠狠挥过,不去看道士倒在一边的尸体,白孔雀伸手将那只狐狸残破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时候,它脖子上的铃铛还在后知后觉地铃铃作响,就好像它的主人还活着一般。
他愣愣地抱着它,毁天灭地的哀伤卷得心里荒芜一片。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