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一代失地陆续收回,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
岐山温氏不断派修士发动奇袭骚扰,就连荆楚一带的平民百姓深受其苦,叫苦不迭。倒不是云梦江氏打起来不顾及百姓,实在是有魏无羡出场的战争都十分骇人,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仙门世家子弟,谁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打法?
于是每次打起来,百姓们都有一种“岐山温氏的修士很可怜很无辜,魏无羡才是那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错觉。与其说他们被战争波及,倒不如说他们是被那丧尸满街疯咬的阵仗吓的。
好在有姑苏蓝氏子弟每每留守最末,驱散邪患,安抚人心,并试图替魏无羡洗白。
于是大家终于不在明面儿上叫魏无羡“无上邪尊”了,改叫他——魔道祖师。
从魏无羡回来,关于他的话题就从未停歇过,有对他敬若神明的;有自豪与他身在同一阵营的;也有惧他如鬼神的;女修们但凡聊起天,皆是三句不离“魏公子”。
这也不奇怪,在这乱世之中,众人都被温氏势力逐得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时候,魏无羡却能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他的出现就像救世主一样,众人敬他的同时也畏惧他。
再加上魏无羡相貌极佳,丰神俊朗,如今更添一股桀骜不驯,就算是男子见了也难以抵挡这风采,更别说那些情窦未开的小姑娘了。
姑娘们说到魏无羡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提起蓝忘机。
有道是:无上邪尊魏无羡,泽世明珠蓝忘机。
二者年纪相仿,一个邪魅狂狷风流不羁,一个雅正端方皎皎君子,放在一起就是一对反义词,两人只要碰面便是水火不容,两看相厌。
甚至她们把喜欢魏无羡的归为花痴少女,只看脸不重视人品;把喜欢蓝忘机作为荣幸,认为是正直善良有品味的一党。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心心念念的泽世明珠蓝忘机,已经被她们一不小心划分到了花痴少女,只看脸不重视人品的那一类。
战场上,岐山温氏的羽箭纷纷射向魏无羡的方向。如今魏无羡在战争中的主力作用不言而喻,高阶弓箭手的首要任务便是狙杀他。
魏无羡一边吹笛御尸,一边身手轻盈地躲着羽箭。蓝忘机始终守在他身后不远处,以防他被暗箭射伤,一旦羽箭过于密集,便以琴声震慑羽箭的速度,再齐刷刷尽数斩落。
接近尾声,蓝忘机便会弹奏一曲清心音,助魏无羡斥退走尸,收敛心神。
数日以来,二人的默契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待每场战事平息,蓝忘机总会忍不住对魏无羡一番劝说,无非是“鬼道损身损心性”、“手段太过阴邪残忍”一类的话,两人最后总会闹得不欢而散,已是见怪不怪的常态。
刚开始,江澄还帮着魏无羡怼一怼蓝忘机,后来见这俩人总是如此,闹也闹不大,再加上宗族事物繁多,也无暇分心去管他们。
这一日,荆楚战场迎来了一位客人。
早在数日前,河间一代战况稳定下来,蓝曦臣便听闻蓝忘机与云梦江氏的那位魏公子闹得很不愉快,估摸着自家弟弟或许需要支援,便赶了过来。
蓝曦臣赶到江陵的时候,就见蓝忘机带着姑苏蓝氏修士正在安抚受到战争波及的难民。
蓝忘机道:“兄长。”
蓝家修士:“宗主!”
蓝曦臣对那几名修士微微颔首,莞尔道:“嗯,都辛苦了,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是。”
不得不说,蓝曦臣只需要那么莞尔的一个笑容,便能治愈所有人疲惫不安的心情,几名蓝家修士欣然点头,登时能量满满,继续忙活去了。
蓝曦臣道:“忘机,怎么没见魏公子?”
蓝忘机道:“不知。”
蓝曦臣惊讶道:“你怎么会不知?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蓝忘机道:“……”
蓝曦臣道:“我听传闻说,魏公子所修非常道,你们可是因此事起了争执?”
蓝忘机道:“嗯。”
蓝曦臣道:“如今战事当前,魏公子修炼外道之事,可暂且放一放。况且,内部争执必然百害无利,忘机,不如明日随我一同前去兰陵支援?”
蓝忘机不语,兄长说得不无道理,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魏无羡。
蓝曦臣又道:“魏公子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据我所知,修习外道,最怕心绪不稳。忘机,你选在这种时候劝解,不仅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若是不慎刺激到他的心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蓝忘机愕然,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劝解魏婴,可从未意识到自己也有些急躁了,险些乱了方寸。
他道:“多谢兄长提醒。”
这天傍晚,江澄、魏无羡、蓝忘机、蓝曦臣四人聚在议事厅,商讨接下来的打算。
“这么下去不是事。”江澄严肃的评价道。
蓝曦臣微微颔首,道:“江宗主所言甚是。”
魏无羡歪着身子,以一个不成体统的姿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笛子,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蓝忘机坐在他对面,余光定定锁在他的身上。兴许是知道即将分离,心里越发舍不得错过一眼。
江澄道:“温狗三番五次派不到一千人来荆楚一代搞偷袭,当真是烦不胜烦,送死不说,还扰得我荆楚百姓不得安宁,不知蓝宗主可有高见?”
蓝曦臣道:“温若寒接连痛失爱子,绝无可能善罢甘休,如今他所主的战场在兰陵一代,一旦金陵台失陷,他必然会调转锋芒,会指向清河或是云梦还未可知。”
江澄道:“哼,如此被动挨打,不如迎面战个痛快。”
蓝曦臣道:“我此来正为此事。清河聂氏的援军已赶往兰陵,荆楚战况尚且稳定,明日我便协忘机一同赶赴兰陵,内弟叨扰多日,还望江宗主和魏公子莫要见怪。”
江澄是个极为护短的人,之前还因蓝忘机与魏无羡不和之事心中颇有微词,可蓝曦臣那和煦如光的笑容实在太具杀伤力,再加上他当初能够一步步重振云梦江氏,少不了蓝忘机的协助,那点不愉快,登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江澄道:“蓝宗主太客气了,蓝二公子对我云梦江氏多有帮助,江某人感谢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蓝忘机微微垂下眼眸,余光定格在魏无羡的身上,似有一丝挣扎。
后者一手支着脑袋,转着笛子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他眉宇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澄见状,不客气的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魏无羡的脑袋,没好气的小声道:“醒醒,别睡了,有客人在呢,别给我丢人!”
“呃……”魏无羡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茫然道,“怎么了?”
江澄“啧”了一声,道:“说你和蓝忘机吵架的事,问你见不见怪。”
魏无羡恍然,默默收了袖中的纸人,正色道:“含光君不必挂心,这种事情,魏某人从来都不会见怪。不过话说回来,咱们那样就算是吵架了?哈哈,你们姑苏人吵架还真是含蓄。无事,那什么,其实我都忘了我们吵了些什么了。”
蓝曦臣欣然一笑,正想客套几句,夸赞夸赞魏无羡的爽快。就听到他又道:“不过……”
蓝忘机心里一紧。
魏无羡接着道:“你们姑苏蓝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都聚齐了打温若寒,怎么能少了咱们云梦江氏?”
蓝忘机双目微睁,定定的看向魏无羡,刚刚还因为即将离别而产生的一丝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蓝曦臣确认道:“魏公子的意思是……”
魏无羡道:“总归是要面对温若寒这尊大树的,不若趁此机会,与他做个了断。江澄,你说呢?”
江澄道:“我自然是做梦都想亲手斩了温若寒狗头,可是……”
如今荆楚一代的失地虽已尽数收回,可仍然时有小规模战争发生,如若放手前往兰陵支援,他们千辛万苦收回的失地,怕是……
魏无羡知他心中所忧,道:“你就放心的去,把能上场的修士全带去,家里有我守着,放心,保证一根草也不会让温狗占了去。”
蓝忘机:“……”
江澄微微一怔,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你想一个人留下,我还不放心呢。这样吧,我给你留三千修士,任你差遣。”
魏无羡道:“一个也别留,活人多了我不好发挥,还要担心伤了自己人。”
江澄道:“可是……”
魏无羡道:“江澄,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有让你失望过,哪怕一次吗?”
江澄一脸嫌弃,道:“咳,那什么……你能不能偶尔也要点脸?”
魏无羡道:“滚。”
次日一早,云梦江氏与姑苏蓝氏众人聚集在莲花坞码头。
魏无羡走在江厌离身侧,用他那宽大的袖子替她挡住寒冷的江风,另一只手小心的护在他身侧,一直送她上了船。
战火最旺的地方,他们自然不希望江厌离去,可魏无羡与江澄二人却也拗不过她,更体谅她想为射日之征尽一份心力的心情,便也不多加阻拦。
况且,留着云梦也不一定比跟着去兰陵安全,毕竟如果打起来,总不能够指望魏无羡的走尸去照顾她。
魏无羡叮嘱道:“师姐,此去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其他的,就交给江澄。”
随即他又对江澄道:“江澄,保护好师姐。
最后一句,他说的格外郑重,那语气,比交托性命还要认真。
江澄道:“废话,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她可是我亲姐,就算拼了命,我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魏无羡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道:“也保护好你自己。”
江澄微微一怔,笑道:“放心吧。你……若是抵挡不住,便弃了莲花坞逃跑,别逞强,明白吗?”
一行人上船的上船,御剑的御剑,往兰陵方向飞去。水面天空皆是仙气经过所留下的仙踪,气势如虹,无比壮观。
射日之征,也即将走向高ch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