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尹玥提着灯笼走着那条她早已谙熟于心的路,远远地看到了凉亭,尹玥加快脚步,眼前之人越来越清楚。
听到脚步声渐进,萧牧转回身就看到了尹玥快步走来。可还未等她走进,许是太急了,竟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萧牧快速的移动到尹玥面前,伸手一把将她接住然后拥在了怀里。“这么不小心,真的如此急着见到我?”
萧牧脸上的坏笑,让尹玥不禁满面绯红,“天黑路滑,谁还没有个走眼的时候!你说可是这个理儿,二爷!”
“牙尖嘴利!你竟然也有被吓破胆的时候?”萧牧调笑着看向尹玥。
尹玥知道萧牧说的是今日在西暖阁内发生的事情,轻轻地叹了声气,“怎能不怕,我也是今日才知,自己竟然也这样贪生怕死!”
“我还嫌你不够贪生!”萧牧用力的将尹玥抱在怀里。
“我若想死,干爹干娘走了之后,我便死了!既然那时候没有死,我便再也舍不得死了!”尹玥声音软糯,听得萧牧心痒难耐。
“你的伤可好些了?”萧牧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尹玥。
“内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因为封住了经脉,现下已然是能跑能跳的了。”
“那日情急,出手太重,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当时的情况真的太紧急了,除了尹玥说的“打我”,萧牧和萧钰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一掌只能由萧牧来打!
“你可知我多怕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你!”
萧牧只觉心中一阵熨帖,静静的抱着尹玥,这样的感觉足够敌得过心里的波澜壮阔!
“萧牧,若是真的有一日,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将所有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那要如何是好?”尹玥说话的时候,语气掩饰不住的彷徨。
“不记得便不记得,从前你也不认得我,我们还是可以心意相通。答应我的承诺你忘记了,可是我会永远记得!”
被萧牧这样拥在怀里,尹玥只觉心都安稳了。她竟不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的期许,渴望被人妥善安放、细心收藏。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尹玥盼着事情淡下去,有了前一回的教训,她不敢再轻举妄动。终日里除了看看医书,偶尔也会陪皇上下棋,却是从来没有下过一整局。
白天的时候日头烈,唯有傍晚,尹玥才会到院中的藤架之下坐一坐。秋分和初丹陪着她,三人随意的聊着。
“小姐,您可还记得有一年,您带着奴婢几人在侯府的北院捉流萤,也是这个时节,蒿草没膝,青芽玩的不亦乐乎!”秋分说着掩嘴笑了一下。
初丹也跟着笑了一下,“是,那夜我还看到了灵云的鹩哥飞过,急着追上去都没得空说一声。”
“原来你是去追鹩哥了,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
秋分与初丹一人一句的说着,可是尹玥却始终不言,二人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只见尹玥一脸的茫然,她不记得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秋分看出了异样,小心的问了一句。
“我……不记得了……”
尹玥话一出,秋分和初丹二人面面相觑。从尹玥服食了散尘丹以来,还一直没有发现她忘记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今日还是发生了!
“小姐,您再想想,就是那夜奴婢发现了灵云的鹩哥是去给萧衍送信的!”初丹小声的提醒着尹玥。
尹玥神情默然,想着初丹说的事情,可是,脑海之中竟然一片空白!“灵云是谁?”
初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毕竟,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明白。只能安慰着尹玥不要多想,“左不过是个无赶紧要之人,忘了便忘了!”
虽说是早已心中清楚,若是想不到办法,散尘丹的药效终究会让自己丧失从前所有的记忆!
可是,是到临了真的发生了,还是让尹玥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
“小姐,您要控制自己的心性,切莫急躁,心绪平和才能让散尘丹的药效发挥的更慢!”初丹紧张的看着尹玥。
一连两日,尹玥都在让秋分给自己说从前发生过的事情,秋分坳不过她,只能回忆着,一件一件的说给她听。
虽说这个办法蠢了些,可若不是这个办法,尹玥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忘掉了那么多事情!
劝慰自己的话,无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管中窥豹,小事都忘了,也就轮到大事了!
尹玥一宿没合眼,如今她心里只有一件事还放不下,这件事情,她反反复复的思量了许久,一定要在自己还没有忘记的时候,尽快的解决掉。
萧衍被废之后,皇后也跟着受到了牵连,皇上次日便已下诏:皇后失序,扰乱朝纲,牝鸡司晨,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虽废,供奉如法,长门无异上宫也。
皇上此法昭显天子威严,可又不失宅心仁厚!
萧衍逼宫夺权,皇上只是废除了他的皇子身份,虽被囚,却保住了性命!
皇后助力萧衍某乱,里通外臣,祸乱朝纲,可是即便如此,皇上仍旧念着结发之情,只是废除了她的皇后之位,移居长门宫,就连每月俸禄、衣食用度都不变!
眼看天色已晚,尹玥慢慢从榻上走下来,整了整身上的佩戴,带着初丹便去了长门宫。
长门宫与重华宫无异,因为偏居,空旷许久无人居住。如今废皇后入住,长门宫便是第二个重华宫!
守门的侍卫见到尹玥手持玉牌恭恭敬敬的便将她让了进去,虽说皇上开恩,不减废皇后用度,可是,终究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长门宫内的惨况可想而知!
初丹手提灯笼前头引路,尹玥紧随其后。废皇后寝殿之外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初丹推开门,尹玥迈步走了进去。
废皇后已然歇下,可是十分惊醒,尹玥刚走入殿内,她便惊醒过来。猛然坐起身,看到尹玥就站在不远处,皇后吓得一头细汗。
稍稍和缓之后,废皇后犹如醍醐灌顶,发了疯一般向尹玥冲过来,双手伸出,口里喊着要掐死尹玥。
尹玥岿然不动,面色如常的看着废皇后快速的逼近自己。
就在废皇后的手要触到尹玥脖颈的时候,初丹抬手,只一个轻慢的动作,便将废皇后推倒在地!
废皇后脚步踉跄,爬起来还要抓向尹玥。初丹欲要上前,尹玥伸手将她拦下。怔怔的看着皇后,“你难道不想知道萧畅的真正死因吗!”
尹玥此言一出,皇后忽的定住,双目充血,睚眦俱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畅儿……畅儿就是被你害死的!”
尹玥轻笑一声,“萧畅便是被你的无知和鲁莽害死的!”
“你……明明是你!若不是你好大喜功,要出风头,皇上如何会迁怒畅儿,他自幼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苦……”废皇后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最后……竟然病重不治……”
“萧畅不是病死的,他是中毒而死!”
尹玥声音清冷,废皇后忽然便止住了哭声,抬眼看着尹玥,神情震惊到无以复加!
“中毒?是谁毒杀了我的畅儿!”
皇后说着,大步冲上前双手抓住尹玥的手臂,“你知道对不对,你说,你说!”
尹玥低头,目色清冷的看着废皇后的抓着自己的手,废皇后只觉尹玥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一般,慌乱的便,尹玥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