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尹玥一转头,看到架子放着一只形状怪异的笛子。伸手拿过仔细的瞧了瞧,“这笛子看着好似一叶扁舟,竟然是两头翘起来的。”
“这是骨笛,鹰隼骨笛。”
尹玥倒是第一次听说,好奇的看了又看,萧钰从尹玥手中拿过笛子试吹了一下,比起方才的萧声,这鹰隼骨笛声音淳厚、低沉,有一种厚重的质感。
“好奇特的声音!好像我们大晟的埙,可是又有不同!”尹玥随口说了一句。
“是,鹰隼是乌思藏的神鸟,颇受追崇,乌思藏人都以它为战神的化身,鹰隼之王更是无上的象征!所以,这样一直骨笛尤为珍贵!”
萧钰说完,尹玥点了点头将骨笛放回了原位,两个人走出乐器房,寻着一缕丝竹之声继续向殿内走去。
萧钰带着尹玥在教坊之内转了一圈,尹玥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使臣不早,萧钰便先送尹玥回了御乾宫。
听说皇上也经回到了西暖阁,尹玥收拾了一下,便前去请脉。
行至西暖阁门外,郭仕稍稍拦了尹玥一下,“大小姐,皇上今日心情欠佳,您自个也要谨慎着些。”
“奴婢谢过郭公公提点。”
迈步走入殿内,尹玥略施一礼,行至皇上身旁之时,便感觉到了他的心情确实不好。
皇上端坐主位,手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俯身站在一侧,伸手搭上皇上的脉搏,脉象虚浮,节律不稳。
“皇上,您最近可是有烦忧之事?气滞郁结,容易伤身。”尹玥收回手轻声的说了一句。
皇上倒是没有忌讳什么,声音有些低沉,“旧事未完,又添新事!”
“奴婢听说乌思藏近日便要入京,此次前来更是呈交降书顺裱,大喜之事,皇上为何依旧愁眉不展?”
尹玥话一出,皇上更是皱起了眉头,“正是为了此事!”
近日萧钰还说是件喜事,为何皇上却是一副忧愁的样子。尹玥静立一旁,默而不语。
“此次乌思藏出使我大晟确实来呈交降书顺裱的,可今日出使大队快马加鞭的送来了一封乌思藏国王手书的国书。上书着乌思藏很有诚意与大晟结为兄弟之盟,愿保两国永远太平!,但是,两个边界之地的划分要交由天意来定!”
这个尹玥倒是不懂了,向来两国交汇之地便是泾渭分明,边界划分更是慎之又慎,怎么会如此草率交给天意!
“奴婢不明白!”
皇上沉声说道,“乌思藏国王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准备了两国交汇之地的详细绘图,之后,会让他们的使臣蒙住双眼,执笔随手在地图上勾画一笔,落笔之后便是天意定下来的边界线!”
“这……是否太过草率!”尹玥轻叹一句。
“乌思藏始终觊觎边界的城池瑷珲,那里物草丰沛,是个天然的牧场。”
皇上这样一说,尹玥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乌思藏就是为了得到瑷珲这座城池,才会想出了这样的花招来!
虽说是蒙上双眼,但是一定有什么猫腻,那一笔画下来,一定会将瑷珲归到乌思藏!
“大晟疆土寸土寸金,莫说是一座城,就是一棵树,一粒沙都不能随意让渡!”
皇上转头看向尹玥,尹玥低头认错,“奴婢失言,请皇上恕罪!”
“你没说错!我大晟勇士多少鲜血才换来今日的繁荣昌盛,怎么会轻易妥协!”皇上说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尹玥心里清楚,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出瑷珲这座城池的,可是,若不让,两国关系决裂,日后兵戎相见,苦的是百姓!
而且,若大晟与乌思藏交战,周边蜀国觊觎之人自然也会不安分,如今费力得来的太平盛世将会一去不复返!
皇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阵阵的疼着。尹玥看着皇上眉头紧皱,俯身轻声劝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
皇上摆了摆手,桌上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尹玥猛然觉得福至心灵,“皇上,奴婢有个笨办法,不知……可否一试。”
皇上放下手,慢慢抬起头看向尹玥,“说!”
“是,这条线可以由着他们的使臣来勾画,可是,这地图与墨却是我们在准备,只要我们在地图与墨汁上稍稍动些手脚,便可以改变使臣勾画的分割线!”
皇上没有很明白尹玥的话中之意,“如何动手脚?”
“这是奴婢儿时玩过的小把戏,只要在纸张的表面用蜡油薄薄的涂上一层,然后再在墨汁里加上磁石粉末,如此一来,画在纸张正面的图形就会收纸张背面的磁石所控制!无论使臣将边界线画到哪里,只要我们控制好地图背面的磁石,自然可以将边界线挪回本来的位置!”
皇上听着尹玥的方法倒是觉得新鲜,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欣喜,尹玥继续说道,“乌思藏这种边陲小国,不过就是贪取蝇头小利,面对皇上天威,他们定然不敢做的太过分!所以,我们只要将瑷珲这座城池涂上蜡层便可,就算是他们要检查,也不会发现任何线索!”
皇上长舒一口气,赞许的看着尹玥,“因为此事,朝臣相争不下,主战主和的争得朕头疼!说来说去,竟然还不如你儿时玩过的一个小把戏!玥儿,你这小把戏可是将满朝文武都比了下去!”
尹玥双手叠于身前,低眉敛首,“皇上过誉,奴婢只是贪玩,不成器的这点本事倒是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朗声而笑,“懂分寸,知进退,明事理,玥儿比朕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奴婢谢皇上。使臣不早了,奴婢吩咐宫人为您准备安神汤,皇上用过之后便歇息吧。”
皇上现在心境开朗,一扫方才的阴霾,倒是有些饿了。“朕饿了,让御膳房准备着,你陪朕用些。”
尹玥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大殿,吩咐着宫人下去准备膳食。使臣已晚,尹玥让人准备的都是清单易消化的吃食,皇上性情好了,胃口也好了,用过之后又与尹玥下了盘棋才去歇息。
回到茉凤苑使臣已晚,尹玥浑身乏累,没成想今日无心的几句话还能解决了皇上这么大的问题。
喝着手中的暖茶,尹玥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微笑,所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步棋走的最然没有防备,可是,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乌思藏此次来就是为了瑷珲这座城池,虽然他们嘴上顺降,可是条件却说得清清楚楚!若是大晟愿意割舍这座城池,他们便愿意俯首称臣。可若皇上不肯让出瑷珲,此次的归降便只能算是一个缓兵之计,两国的战事仍旧是一触即发!
尹玥无意中化解了这次的未及,乌思藏一定会愤愤不平!如何才能平息这份怒火,想来想去,和亲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要大晟嫁一位公主过去,也算是弥补了乌思藏损失瑷珲的遗憾!这位远嫁的公主会是谁,想来也是不言而喻!
尹玥笑容更胜,半弯的眉眼看着手中的茶盏,心中不禁感慨,尔阳,当初你自己选了用那样寓意的两颗痣来陷害我,可想到有一日竟然会一语成谶!
今夜与皇上对弈的时候尹玥便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可是,她不能说,她若是说了,皇上便会心存芥蒂!
这种事情,尹玥不说,自然有人说!
尹玥记得不是很清,乌思藏的国王应该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尔阳若是嫁过去,顺便还能冲冲喜!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着尔阳凤冠霞帔的远嫁乌思藏,尹玥便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