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取了只火烛, 与凌非焉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打开雅间儿小门,只见屋内确如小二所说清清冷冷,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没甚特别。初一以手上烛火点燃屋内几只残烛, 小屋里才稍稍有了些暖色。
凌非焉向初一使了个眼色,初一便将雅间儿房门虚掩关上。随后凌非焉轻动道法, 将白色光芒聚于指尖, 轻扫房间。
这时,初一仿佛看到与凌非焉初见时的画面。罗村宗祠的木门上,她筑下的封禁咒在凌非焉的道法侵蚀下原形毕现。如今在这透着寒意的昏黄小屋中,那张斑驳老旧的陈木圆桌下,一个晦暗不明的法阵又在凌非焉的道法试探下时隐时现。只是这次, 初一不在置身木门的另一边,而是亲眼见到凌非焉是怎样轻而易举就探知了别人的法阵。
“果然在这儿。”初一眼眸中映着法阵暗光,不由赞叹凌非焉对魔息精准敏感的直觉。
“记下此处。”凌非焉收了道法,与初一关上雅间儿小门, 不露声色的下了楼去。
“姑娘看好了?”小二见她们很快出来,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立刻迎上前去,殷勤道:“那屋子真就普普通通的,姑娘为看一眼也赏了小的不少银子。现在看也看过了, 就请姑娘入座尝尝小店的招牌老酒, 口碑好菜吧。”
凌非焉摆摆手, 淡道:“多谢小二好意, 酒菜便不尝了。”
初一知凌非焉急着向下一处梦境结界阵眼进发,忙向图巴尔招手低声道:“老图,老图,走了,别喝了,嘿!”
“好了好了,就来!”图巴尔一边站起身,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两片牛肉,又拎着尚未喝完的第二壶酒,向小二道:“小二,我们大小姐赏了你那多银子,爷爷拿你个酒壶就不还了。”
“不妨事,客官拿着就是。小店的壶盏并不贵重,常有醉酒的客人打破三两个呢。”小二客气的应着,将这一行也不吃酒只顾赏钱的奇怪客人送到门口,躬身道别:“几位客官慢走,若对小店二楼雅间儿实在有意,年后到了时日,小的打扫干净,静候再来。”
初一向小二扬扬眉头,笑言道:“不来了,年后我们大小姐就就回西南老家啦。”
“好好,那几位贵客慢走。”小二也露出一丝笑意,目送三人远去,轻喃道:“不来,不来,有缘再见。”
“哎?他说什么?”初一怼了怼仰头喝酒的图巴尔,皱眉道: “我没听错吧?是说有缘再见?”回头再望,却见小二早已转身回入店中。
“见什么见,再见也是三年之后爷回了开京,再来喝酒!”图巴尔大大咧咧的将酒壶中最后几滴美酒抖进口中,依依不舍的摇了摇,实在是一滴不剩了才随手将酒壶扔在窄巷暗处。
如此,初一只当自己听错,抱着炎月剑快走几步,跟上凌非焉脚步。
三人午后入京,又在小酒肆耽搁片刻。冬来夜长,不知不觉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按计划,三人此刻将要向梦境结界的东缘行进。城东建筑多是学馆画院书堂此类文化之地,到了夜间便显安宁。三人随意而行,灯火悠悠,匾额历历,满目尽是书卷墨香之意。
初一见凌非焉神情专注,双目警惕,亦不甘落后,遂低声与凌非焉言道:“怎么说我也是得了法宝的涂明宫弟子,此处人迹相少,不如就来与非焉凌尊来比比谁先找到东缘结界阵眼吧?”
凌非焉似乎对初一的提议很有兴趣,眉目轻扬道:“你有此志自甚好。那我们就以此为始分头寻找,先寻到东缘结界阵眼的人以锁魂咒为号呼唤对方,再集合聚首。”
“好!”初一信心满满露出笑容,向凌非焉摊开手掌。
凌非焉看见初一的手心中亮起些荧荧微光,锁魂咒阵中法术亮起的方向正指着她呢。
“快收了道法。”凌非焉怕初一肆无忌惮忽运道法横生枝节,下意识伸手将初一的五指推握合拢。
手上传来指掌的温暖,初一心头微动,抬目正对上凌非焉的视线。
看着初一眼角的笑意,凌非焉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快把手抽了回去:“我去这边。”言罢便匆匆选了个方向快步离去。
望着凌非焉逃也似的离去的身影,初一不由得痴痴然兀自呢喃道:“那我只能去这边了。”
“哎?哎!你们怎么都走啦?!”熏熏酒劲儿刚涌上头,图巴尔正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功夫,却发现那两人竟然一左一右分头离去,把他丢在路中彷如空气一样。
别了凌非焉,初一才发现凌非焉的炎月剑还在自己手中。不禁担心起来,万一凌非焉要用时自己却不在身边怎么办。但转念一想,以凌非焉的道法修为,只要不是上古妖邪,纵然不用炎月剑也足以应对。于是她又紧紧握好炎月剑,免有闪失不好与凌非焉交代。
因为与初一打了赌,凌非焉下意识的尽快赶往先前预测的结界阵眼所在的范围。她虽不是极其争强好胜之人,但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被初一抢了先。
小心的探查着周围的异动,凌非焉发现城北巷中那些跟踪她们的人又出现在了附近。只是这次,那些人离得更近了。
不知对方什么来路,凌非焉谨慎地放慢了脚步。但空气中越来越近的却是隐隐带着血腥气息的幽幽魔意。
魔?
凌非焉心下一怔。她们仅是初入开京,怎么这么快就被魔物盯上了。难道真与魇魔有关?凌非焉飞快思索着,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不应该。魇魔好用幻术,喜精魄厌血污,且独行索居鲜有同伙。眼下围过来的魔物身带血腥之气,该是深堕魔道又嗜血残暴的低级魔物。
魔物与道师乃是宿敌,避之不及,这些魔物怎会无故跟踪道师?
凌非焉这样想着,脚下一转走进条昏暗寂静的巷子,边走边留意身后的动静。果不其然那几条黑影也渐渐跟了上来。凌非焉嘴角一扬,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巷子深处走去。
待到身后浓郁的血腥魔气愈来愈重,凌非焉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静看,但见身后足足跟了五道高矮胖瘦体形各异的身影。五人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殷殷血红,凶光毕露的眼睛。
“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凌非焉脸色清冷,淡然质问。
“道……师……”一个身材高大却瘦骨嶙峋的邪魔用嘶哑的声音回应着。
凌非焉冷冷嗤道:“既知我是道师,还送上门来尾随于我。若是迷途知返想要解脱,我倒是义不容辞。但恐怕你们没那个觉悟。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
“宝……贝……”那个高大的邪魔说着,向凌非焉逼近一步。
借着月光,凌非焉见那邪魔形容枯槁,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眼睛却红如注血,几乎可以确定这一伙无异于行尸走肉的魔物已失了人性,却又被什么咒术诱惑着,支配着,只剩疯狂,忘了畏惧。
那魔物此刻也正贪婪的盯着凌非焉,体内翻滚着的秒秒钟便要失控的魔性让他几乎忍不住想扑上去,撕开眼前人的血管,疯狂吸吮那温暖鲜腥的人血。他之所以还用仅有的意识克制着疯狂的魔性,皆因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得不乖乖执行那人的命令,从道师那拿到一件宝贝。
那是一个人,一个比一切妖、鬼、魔甚至道师还令他们感到恐惧的人。他穿着漆黑的衣衫,带着漆黑的面具,用十五寸长的玄铁粗钉将他们钉在至阴的老槐之上,割破他们的手腕脚踝,让老槐慢慢吸吮他们的魔血,在他们快要散尽精魄流尽魔血时,又以生鲜的人血将他们润养成活,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们也试过摆脱这个恶魔,但断断续续的五年里,无论他们蛰伏在何处,那人却总是能带着寒冷的笑意寻到他们。那人说,只要他们帮他找到一个魔物,就放他们自由。可是,银眼夜魔,那个以一己之力乱了六界数千年的上古邪魔,岂是他们这些魔界底层蝼蚁能寻得到的。
好在近两年,那个恶魔般的人类很少再来折磨他们。但忽然间,那人却又传来一条消息:近日有两个女道师将赴开京,一个持剑,一个持扇。持剑的你们五个加起来也不是对手,避开她。持扇的你们五个找机会围而攻之,尚能取胜。她的扇子是一件撼世至宝,你们只要把她的扇子给我拿来,同样可放你们自由。
这五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饱受折磨的魔物一听说不用去寻银眼夜魔,只要干掉一个道师就能永远摆脱这黑衣人的控制,顿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于是他们悉数潜伏在开京城中,每到天色昏暗,便乘着夜色在城中各处游荡找寻。今日,伏在城北街巷中的两个魔物果然发现有道师以真气探寻四周空气,便立刻暗中跟踪行迹。
只见那一行中虽有三人,但却刚好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怀中正抱着一只三尺长的物件,大小形状恰是长剑。而扇子短小,可藏于衣衫之中。另个女道师亦是手中无物,想必就是他们的目标,那持扇的了。
于是他俩个听从黑衣人的吩咐,顾忌持剑之人,不敢贸然攻击。待与其他几个邪魔汇在一起后,才一边继续尾随,一边等待着两人落单的时机。
谁知这两人走到城东说了几句话,竟然自行分开了!
五只邪魔喜不胜收,匆匆跟上空着手的女道师,随她走进暗巷,满心以为终于可以完成那恶魔之人的任务,却不想凌非焉才是那持剑之人。
“宝贝。”凌非焉心生怀疑,冷声喝道:“什么时候低等魔物还敢问道师宝贝了?”
“把你的扇子……”邪魔们早已按耐不住对自由和鲜血的渴望,嘶吼着扑上去,疯狂叫道:“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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