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远把刚刚开会回来的周雪梅叫到办公室。
问了几句关于会议的情况后,王思远说道:“陈总和你说什么啦?”
周雪梅一惊,问道:“他和你说什么啦?”
“说什么?他打电话给我要运量分析报告。”王思远勾起食指在办公桌上敲着,“我昨天怎么吩咐你的?”
“我……我一早去奥朗集团开会了,没来得及。”周雪梅说道,没有了往常和王思远说话的那种底气。
虽然是王思远的下属,但是周雪梅在王思远面前早已经没把自己当下属看,加蓬的那么多客户关系、外部资源都掌握在周雪梅手里,她早已经拥兵自重。
但是今天因为陈零那一句话,她没了底气。
整个上午,周雪梅都在想如果陈零真的要f**k我,我该怎么办?我拒绝了会有什么后果?公司会不会支持我?
她最后得出的答案:确实该找一个男朋友了。
王思远很不满意周雪梅的答复,说道:“分不清主次,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就给陈总送去!如果他说什么道歉的话,你自己想好了再回答!”
“什么道歉?”周雪梅问道。比起陈零那就话,更让周雪梅吓到的是陈零的眼神。在周雪梅的印象里,只有上小学的时候一位变态严厉的老师的眼神让她如此心惊。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陈零,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呢?
周雪梅想不明白,而王思远也想不明白陈零要想周雪梅道什么歉。
“陈总和你说什么啦?”王思远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就是上午我在奥朗集团和他说话,正好被图夏尔看到了……”
“那你是不应该。”王思远语调平静,话语透着冷漠。
周雪梅突然感觉无比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埋头抽泣。
王思远皱起眉头。女同事千般好也各种麻烦,最麻烦的就是多了一件武器,哭!尤其是莫名其妙的哭!
王思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坐着默不作声。
周雪梅肩膀耸动了几下,掏出纸巾擦眼睛。
“我去给陈总送报告。”她起身匆匆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王思远想到一种可能,又摇摇头否定了。有柳德米拉这样的绝色在身边,陈零不可能还有余力。
没有破坏性的试验,陈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像喝酒一样,不喝醉个几回没法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更适应红酒还是白酒,更不知道是不是能喝混酒。
除了在特里达湖畔的第一次,陈零总是游刃有余。每一次,莫莉心满意足,刘雅和夏洛特昏昏入睡,而陈零总觉得还可以再试试。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翻看胡晓晓擅自拷进他电脑的照片,分门别类放在各个文件夹里;最后一个文件夹是陈零给她拍的,横七竖八,毫无摄影技巧。
胡晓晓给每一张照片都取了一个名,诸如美女和野兽,猛虎下山,凌波微步,天下第一美女等等。
陈零一张一张看过去,很认真,嘴角有浅浅的笑意,没有注意到柳德米拉已经站在了身前,慢慢弯下腰。直到瀑布般的长发垂在陈零面前,陈零才醒悟过来,一抬头,鼻血差点儿流出来。
柳德米拉注意到他的眼神,保持姿势,故意晃了晃,说道:“哪个更好看?”
陈零以莫大的毅力挪开自己的眼光,合上电脑。
“材料看完了?”陈零的脸转向洁白的床单,没敢看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站直身子,双手叉腰,摆出模特走台的固定姿势,问道:“你女朋友?”
陈零点点头。
“你昨晚离开是因为她?”柳德米拉又问道。
陈零又点点头。昨晚胡乱帮柳德米拉把长长的秀发洗了洗,陈零说了一句“任务完成”就披上浴巾会自己房间了,把柳德米拉晾在当场。
“你们华国男人都是这样的吗?”柳德米拉继续问道。
陈零想到她在奥朗集团门口问的一个类似的问题,笑着问道:“你们俄罗斯女人都像你这么漂亮吗?”
“不,像我这样的人是少数。”柳德米拉很自信,把身体重心换在另一条腿上,“我原来只知道你很有钱,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羡慕吧?不仅有钱,还让人放心。”
柳德米拉摇摇头,满头秀发蹦蹦跳跳。
“我不羡慕,我只会占有!”她握紧拳头,“你的女朋友要小心了,我要向她宣战!”
“你材料看完啦?”陈零又使出乾坤大挪移术,转移话题。
但是,这次失败了。
“你送给周雪梅的那句英语,我用来送给你!”柳德米拉学着陈零的样子,面无表情,眼神犀利。
陈零怎会接受,朝她竖起一根手指。
这个动作就像魔术师的一个响指,房间里的工作气氛瞬间变成情欲靡靡,仿佛气温骤升。
柳德米拉上前一步,塌腰,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来吧!今天你跑不掉了!”
陈零仍旧坐着,双手食指放到嘴巴前,哈了一口气,作势要哈痒痒。
柳德米拉受不了,起身收紧双臂,缩起脖子,“不许哈我痒!”
她一个转身要坐下——。
“啊——”陈零的惨叫就像充满弹性的钢筋,把柳德米拉弹了起来。
“天哪!你……没弄坏吧?”柳德米拉吓了一大跳,转过来跪在沙发边,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又不敢抓。
陈零满脸痛苦,闭着眼睛:“别动,你别动……我的大腿肌肉拉伤了!”
“我不动,我不动……”柳德米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零等那股疼劲慢慢过去,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就是这样子宣战的吗?你这是在破坏战场!”
“我不是故意的。”柳德米拉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不知道它会处于这种状态,所以我……”
陈零叹了口气,说道:“你对你的魅力一无所知!让开,我要去检查一下。”
“去医院吗?”柳德米拉很担心。
“不是,到卫生间检查一下,大腿肌肉拉伤,不用去医院。”
陈零发觉柳德米拉是个纸老虎,表面上各种勾引,实际上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处是王炸,随便一个动作都可能勾动天雷地火。所以,柳德米拉可以和陈零一起下海游泳,学仰漂,互相洗头。
陈零放在沙发边的电话响了。
“你接一下,一会儿告诉我是什么事儿。”陈零弯着腰进了卫生间。
柳德米拉替陈零接电话。
“……是周小姐,我是柳德米拉,陈先生在忙着……哦,我问他一下。”柳德米拉拿着手机,走到卫生间门边,隔着门和陈零说话。
“周小姐找你,她在酒店大堂,想和你见一面。”柳德米拉问道,手掌略微按住了手机的话筒。
卫生间里没有声音。陈零正坐在马桶上做自我检查,想说话又没好意思开口。
太羞耻了!
门外的柳德米拉没听到动静,着急了,盖住手机话筒的手不由自主放在了门把手上:“零,没事吧?要不要我进来?”
陈零一阵头大。刚才忘记把卫生间门锁住,现在真怕柳德米拉开门进来,他只好说道:“我很好。告诉她,我十分钟后下去!”
柳德米拉听到陈零的声音,放下心来,对手机那头说道:“周小姐,陈先生十分钟后下去大堂,请稍等一会儿。”
电话那一头,周雪梅机械地说了一句“好的,谢谢”,心情复杂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呀!
……
……
“这个报告是你们自己调研做的?”酒店的大堂里,陈零坐在周雪梅的对面翻看报告。
周雪梅很庆幸柳德米拉没有陪陈零一起下来,场面不至于尴尬。
她说道:“是的。我们在矿区也有项目,从利博维尔派人过去指导调研工作,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完成的这份报告。王总说,只要短时间内不出现大手笔的矿业投资,这个报告的结论肯定是靠谱的。”
陈零看了几页前文,就翻到结论部分。上面的内容和昨天王思远说的差不多,铁路上游的运量很小,铁路升级后很长时间里运力会处于浪费状态。
矿区的运输需求是加蓬铁路的主要货运来源。加蓬地广人稀,铁路沿途的车站基本上都是客运站,有那么一两个货运场站小得可怜,还经常吃不饱。
“最近加蓬有大的矿业投资消息吗?”陈零问道。如果由公司到加蓬来投资,加蓬政府肯定会撮合这家公司与奥朗集团之间的合作。
周雪梅说道:“这个我们不是很清楚。我听王总说,铁三角地区属于加蓬的那一部分,虽然铁矿品质很好,其实开发难度很大,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投资,而且面临非常大的环保阻力。”
“环保?”
“是的。加蓬因为产石油,不差钱,非常重视环保。总统指定不低于百分之十一的国土面积作为国家公园,保护原始森林、动物、河流等等,很多国际上的非政府环保组织在这里活动。”周雪梅解释道。她在加蓬多年,熟悉这些基本的国情信息。
加蓬对环保的重视,其实出乎很多外国人对非洲的想象。大部分人都认为非洲人饭都吃不饱,不可能讲究环保。
实际上,在非洲存在一种奇怪的现象。总会有发达国家的环保组织和环保人士来到来,要求当地政府保护环境。非洲的掌权者们并不傻,知道环保需要付出的代价,于是和环保人士讨价还价,把保护环境作为换取个人利益的筹码。
所以,在很多非洲国家的环保法律法规和具体实践都是由发达国家的人来帮助制订和知道的。由于西方国家原本是非洲国家的宗主国,而且在完全掌控了媒体,所以非洲国家掌权阶层和富裕阶层都接受环保理念——反正环保对他们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结果就造成了非洲很多自然资源的开发必须要先过环保这一关,在自然资源所在地的原住民作为被保护的一部分,被保护在原始状态。
“原来有一家华国公司过来,要投资贝林加铁矿,修建专用铁路线和港口,但就是因为环保组织阻挠,他们放弃了。最近又有华国企业去调研,矿区的民众被人煽动来首都抗议……”周雪梅举例说道。她很开心能在陈零面前说出一些对看似对陈零有用的信息。
是的,她很开心。哭着离开王思远的办公室后,她已经把上午陈零的那句话消化掉了。陈零是外来的,会法语,周雪梅认为自己对他没有一点用处,在男女之事上面也没有用处,因为陈零已经有了柳德米拉。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强大,不仅和柳德米拉有一腿,而且还敢在柳德米拉面前说出那么一句话,真男人!
王思远的看法没错,周雪梅不过是在自卑外面套了一件华丽的外衣而已,自卑的内核从来没有改变,所以遇到挫折时,特别容易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陈零一边听周雪梅说话,一边翻看报告,怎么也想不到周雪梅的对自己的心态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他还想向周雪梅道歉呢,上午那句话有点儿过火了。
陈零和周雪梅聊了几句后,送她离开。
“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陈零说道,“我一定让周总知道你们在这的出色工作。”
陈零还是忍不住,客气了一句。
他和柳德米拉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到处是王炸。只要陈零在周天明面前说一句“周雪梅对我支持很大”,周天明真的有可能特意培养提拔年轻的本家周雪梅。
如果王思远知道了,肯定后悔没有领到陈零的一句过火的批评,后悔没有亲自来送报告。
简单的一句话,把周雪梅说得激动起来,向陈零感谢不已,说了一句“祝两位天天开心!”,蹦蹦跳跳地走了。
回到房间,陈零把cr公司的报告解释给柳德米拉听。
“情况基本上清楚了。”柳德米拉说道,“奥朗集团的加蓬铁路项目存在很大的问题,如果我来评估这个项目,我肯定不会同意投资。”
“那奥朗集团为什么要投资呢?”陈零问道,“他们并不是傻瓜。”
柳德米拉把自己的笔记本给陈零看,她在看材料的时候做了很多记录。她说道:“奥朗集团用的是一种很投机的逻辑。他们打算用小笔资金控制项目,然后利用战略投资、股权投资、承包商垫资等方式,把项目做起来;一旦完工一个项目,他们会把项目抵押出去,获得一笔资金然后再投资,这样一直越滚越大。”
“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这种做法都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但是加蓬这个地方不具备这种条件,因为这个国家本身的市场规模就那么大,没有冗余,每一个过亿美元的投资都会对市场产生重大影响。比如这个铁路,只要运力略微提升,就容易富余;而矿业产量只要略微提升,运力又不够……”
柳德米拉讲了很长的分析,最后结论就是这个铁路项目行不通,招标成功后也会是个烂尾项目。
陈零还是坚持那句话:“奥朗集团的人不是傻子,他们的大股东更不是傻子,在非洲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柳德米拉说道,“但是我还不是很确定。这个奥朗集团在加蓬的行为在逻辑上解释不通,是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奥朗集团和加蓬政府之间的协议内容。”
“恐怕并没有书面的协议!”陈零说道,“很可能只是一些口头上的约定,然后利益上的绑定。”
这种事情暂时无法求证。不要说是刚来两天的陈零和柳德米拉,哪怕常年在加蓬的王思远等人也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很多事情恐怕只能在事后去分析,做事后诸葛亮。
柳德米拉想了想,就放弃了,学着陈零突然转换话题,问道:“你那里还疼吗?”
拐弯太猛,陈零愣了一会儿,说道:“周雪梅走的时候说‘祝两位天天开心’,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柳德米拉到底没有陈零熟练,被带到陈零的思路上了,想了想,摇摇头:“就是祝我们开心。”
“为什么是祝我们开心?为什么不是祝我和你开心?”陈零引导柳德米拉,“她把我和你放在一起,证明她以为我和你在一起了。明白了吧?”
柳德米拉似懂非懂,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肯定是刚才她打我电话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们的对话被她听去了。”陈零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办法。
柳德米拉不关心这个,她心里想的是陈零还疼不疼。
“网上说,软组织扭伤、挫伤,前24小时要冷敷。”柳德米拉不知道什么时候做的功课。
陈零怒道:“你确定那是软组织吗?要是软的,它能受伤吗!”
“那……那用热敷?”感觉到陈零的怒火,柳德米拉说话小心翼翼。
“好啦,我不怪你,你别管了!”陈零没好气道。那里还疼着,又被周雪梅误会,担心消息传到某人耳里,陈零心里不爽。
“我没经验,你教教我嘛。”柳德米拉放低姿态,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