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小芳端过热水让男人敷药。
“傻子,你真的老了。”女人说。
“小芳,你也老了。”富贵感慨地道。
“富贵我好怕,这次真是侥幸,万一你没了,我该咋办?”
“我没了你就再找一个呗,找个张六次,李六次,赵六次……照样天天快乐!”
小芳抬手打他一拳:“去你的!我才不找别人呢,我就要你,要你!我的王六次!”
女人还跟三十年前那样,扑进他的怀里十分娇媚。
在王富贵的心里,小芳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那么美丽动人。
这天晚上两个人再次缠绵,难分难舍。
后半夜富贵也没睡,叼着烟,想起重生回去的那几天。
孙晓丽从国外回国,肚子上的那条疤绝对是剖腹产的刀口。
他还发现女人的肚子不再光洁,上面有明显的妊娠纹。
必定是熬不住寂寞,跟外国帅哥好了。
想到这些就一肚子气。
或许那边才是一场梦,老子要在这边好好享受生活。
早上起来再次上去大街,乡亲们纷纷跟他打招呼。
“董事长,您回来了?身体咋样呀?”
“挺好!我还是铁骨铮铮的王六次!”
“六次哥,听说你在心脏里下了一个弹簧?”
“不是弹簧,是血管扩张器,又叫支架。”
王富贵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让大家看。
那是个微创手术,从手腕上开个刀口,支架就是从这儿放进去的。
打了麻药的,一点都不疼。
“现在的科技真是发达,心脏里都能放支架,敢在从前……你早没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珍惜生活,拥抱生活!”王富贵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如果没有那个支架,说不定自己会长久留在2020年,再也见不到小芳跟杜鹃。
“富贵哥,你可不能死,还要带着俺们过好日子呢……。”
“是啊,没你,我们就不会有钱,您是桃花镇的财神爷啊。”
全村的群众都害怕王富贵死,没有他,王氏还不乱套了?每年几百万的分红谁来给?
王富贵瞧着初升的朝阳,感觉浑身充满力气。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叮铃……!
“喂。”富贵赶紧接通。
那头却传来一句焦急的声音:“董事长,大事不好!有来叔……可能不行了,您过来瞅瞅吧。”
“你说啥?”富贵浑身打个冷战。
没来得及关闭电话,他直奔赵有来家奔跑。
赵家已经乱作一团,玛丽正在哭哭啼啼。
赵有来真的出事,昨天晚上睡得好好的,早上却昏迷不醒。
玛丽呼唤男人起床,却发现老伴的鼻孔跟嘴巴里都是秽物。
女人吓得不轻,赶紧打电话叫医生,医生赶到,诊断为脑淤血。
玛丽第一时间通知医院,救护车正在风风火火赶来。
“富贵,你有来叔他……!”玛丽欲言又止。
“婶子别怕!有我在,放心好了。”王富贵立刻命人准备东西,将赵有来送进医院。
老人被推进急救室。
五个小时后被推进病房,第二天才微微睁开眼。
他的脑袋上缠了纱布,脑颅被揭开,里面有淤血,已经被清除。
目前他已经很老很老,足足七十多岁,须发皆白。
五年前就退休,富贵为他买了养老保险,每年都给分红。
老人的晚年很幸福。
“有来叔,您怎么样了?”王富贵抓着他的手问。
赵有来努半天嘴巴,声音非常艰难。
“富贵……叔不行了……我死去,玛丽跟两个娃……拜托你照顾!”
赵有来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人活七十古来稀。
他这辈子勤劳,直爽,勇敢,善良,大智若愚。
三十年前他才四十多,那时候是飞狐岭赫赫有名的种菜状元。
大队部分开,男人无处谋生,是王富贵接纳了他。
赵有来帮他种牧草,搞养殖,立下悍马功劳,但岁月的蹉跎催他变老,终于体力不支,油尽灯枯。
“叔,您放心,有我呢。”王富贵拍拍胸口道。
“富贵,叔……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婶子,舍不得桃花镇,好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赵有来真的恋恋不舍。
有吃有喝,有住房有存款,谁不想多享受生活?
但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叔,我也舍得不你啊,如果有来生,咱们还做忘年交……。”
“那好……等着叔……下辈子投胎,叔……还跟着你。”
“好,我等您,等着下辈子跟您共事……!”
王富贵抓着老人,发现他的手干瘪而又粗壮。
就是这双手,为桃花镇贡献了一生的心血。
老人沉沉睡去,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尽管将脑袋里的淤血清除,可他仍旧没活几天。
只有一个礼拜就停止呼吸,与世长辞。
病房里传出哀痛的哭声,赵有来的两个儿子鼻涕拖出去老长。
王富贵说:“别哭了,把你爹抬回去埋了吧。”
“叔,爹留下的遗产咋办?你要想办法给俺们分一下啊。”
“啥?你爹刚闭上眼,就俩就等着分遗产?”王富贵闻听气得不轻。
赵有来有钱,是第一批跟着他创业的,王氏没有亏待他,临死前大概留下一个亿。
大多在公司里算作股份。
玛丽在旁边说:“你爹留下的东西,我一分钱不要!家里的存款归你俩,公司股权归你俩,还有飞狐岭跟桃花的宅子,你俩一人一座,我……净身出户!”
玛丽是晚年才嫁给赵有来的,她是廖氏的总裁,当然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因为很爱赵有来,所以不忍看着他两个儿子为争夺家产打得头破血流。
老大站起来说:“你就该给我们,那本来就是俺家的财产!”
老二也说:“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私房小钱?”
一句话不要紧,王富贵勃然大怒,抬腿踹两个逆子一脚。
“两个混蛋!就知道钱,还不赶紧处理你爹的丧事?”
“喔喔喔……!”
当天下午,赵有来的尸体被灵车拉回飞狐岭,埋进自家的祖坟里。
玛丽却跟母亲翠娥住在一起,再也没回过那座老宅。
办完丧事,夜里回到家,小芳闷闷不乐。
她说:“傻子,有来叔走了,难道咱这辈人,就这么分开了?”
王富贵说:“人死人灭天经地义!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们不要大操大办!弄副棺材一装,嚎两嗓子就可以!”
“不……你是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小芳竟然扑过去再次抱上他。
王富贵微微一笑:“人都不死,地球怎么盛得下?世界就是一桌宴席,每个人早晚都会离席,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