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民不能反抗,但也没求饶,反而哈哈大笑。
“丁香!你跟姓李的输了!真的输了!儿子是我的,哈哈哈!秋生就是我的……!”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弄死你!”丁香牙咬切齿道。
“你弄死吧,我不活了!知道秋生是我亲儿,我死了都值!”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还没折磨够你呢。”此刻,丁香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民不死,早晚是个祸害。
且不说他伤好以后报复自己跟李大海,最起码说话越来越清晰。
如果把过去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长民,大伯子也饶不了她。
咋办?咋办?
最后她牙齿一咬:“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住进窑厂去!老娘不会离开你半步!胆敢跟别人提起一个字,我就弄包耗子药毒死你!”
果然,当天下午,大民就被女人利用轮椅推进窑厂。
他不让大民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准任何人跟他接触。
有人问起大民脸上的伤,她就说是男人不小心自己摔得。
当天晚上,把大民跟儿子打发安生,她仍旧拉开衣柜,过去那边跟李大海继续睡觉。
半夜,那边弄得叮叮咣咣响,窃窃私语耳鬓厮磨,大民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他无法阻拦妻子的不洁,只能心里默默祝告:“折腾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瞅瞅旁边的儿子,他的心就再次荡漾。
我还有希望,儿子长大会帮老子拿回一切!
你丁香再毒,总不能对亲生儿子下手吧?虎毒还不食子呢。
那边,李大海跟丁香纠缠一阵,男人叹口气。
“咋了?”女人问。
“秋生真不是我儿子,他是大民的种!”
“我知道。”
“咱俩的事早晚穿帮,秋生一定会记得这些仇恨,将来会报复我!斩草要除根!”李大海的面部肌肉抖动两下。
“你说啥?你要对付秋生?不!那可是我亲儿子!”丁香赶紧拒绝。
“可他不死,将来死的就是咱俩!”
“不行!放过秋生,你怎么对付大民都没错!大海我求求你,不能伤害我儿子啊。”丁香只能苦苦哀求。
“我也下不去手!可身不由己啊!”李大海咬着牙,心同样在颤抖。
“不!大海你手下留情啊!我跟你磕头了……!”丁香说着竟然爬起,在炕上跟男人磕头。
李大海也爬起,扶着女人的肩膀道:“那如果我跟儿子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这个……我都要!你们俩一个都不能少!呜呜呜……!”丁香继续哭,继续嚎叫。
“明白了……。”李大海点点头,浑身散架一样瘫软。
他知道,如果真在秋生跟自己之间选一个,丁香必定会选择秋生,放弃他。
因为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一晚,丁香不知道哭多久,李大海整夜唉声叹气。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起床,穿上衣服,丁香刚刚拉开衣柜的门,准备回到那边去,忽然尖叫一声。
因为她推开夹层的瞬间,看到了大民。
男人已经坐在轮椅上,面对衣柜等着她。
听到女人尖叫,李大海立刻扑过去,将丁香保护。
“你想干啥?”他冲大民怒吼。
大民的表情很平淡,道:“你们俩夜儿个的谈话,我都听到了!要嘛我死,要嘛秋生死对不对?
求求你俩高抬贵手好不好?别害我儿子……我来行不行?用我的命,抵偿他的命!”
李大海闻听吓一跳,赶紧解释:“大民,我就是说说而已!”
大民道:“我知道你早晚会这么做!我跟秋生是你俩之间的绊脚石,也是你们心里的一根刺!
放心,我替他死!只要你俩好好照顾我的娃,咱们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大民,你胡说啥?”李大海继续怒吼。
大民摆摆手:“我错了行不?娃儿无过,娃儿无过!放心,我很快会走……!”
大民说完用力冲他俩低头,表示忏悔跟感谢。
丁香跟李大海吓得不轻,不知道他要干啥。
吃过早饭两个人继续忙活,一个指挥工人打砖坯,一个指挥装窑。
屋子里只剩下大民跟秋生。
大民瞧着虎头虎脑的儿子,摸摸他的头笑了:“秋生!再喊一声爹,我听听……!”
“爹!”秋生昂首挺胸喊道。
“乖儿子,领爹出去耍,好不好?”他问。
“好!”秋生说。
“那咱走呗,去窑顶上耍!让爹再看看崔庄村,看看咱的家。”
“嗯。”
大民一只手拉着儿子,一只手转动轮椅,走出屋子。
屋子外面是一大块平地,平地上放了好多砖坯,晾晒好的,正在晾晒的,成千上万。
那边是烧出来的红砖,一堆堆密密麻麻。
工人很多,拉砖的客户也很多,大家都在忙碌。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大民带着儿子从那边的斜坡上去窑顶。
窑上面没人,地面非常光滑,只有他们父子两个。
烧窑的工人两个小时才上来添火一次,这时候已经下去了。
四周有很多火道口,也是添加燃料的入口。
有的入口处冒出火红的烈焰。下面的窑火烧得很旺。
大民知道自己的末日来了,必须保护好秋生。
他不死,死的就是儿子,父子两个只能留一个。
他没有责怪丁香的心狠,也没有责怪李大海的贪婪,只是怪自己当初太凶狠,害惨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丁香,另一个是金燕。
是时候为这两个女人赎罪了,不如一死了之。
他瞅瞅整个窑厂。
窑厂是自己一手建立,而后在李大海的经营下扩大了数倍。
又瞅瞅那边的家,家还是那副老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最后,他叹口气,又摸摸儿子的脑壳。
“秋生,你去下面拿水好不好?爹要喝水。”
“喔,”秋生转身下去窑顶,去办公室帮着爹拿水。
而大民却瞅着窑火,脸上展出微笑。
终于,他从轮椅上一头栽下,整个人淹没在火窑里。
那个窑口不大,正好可以容下他的身体。
当被烈焰焚烧的那一刻,他没发出一丝声音,就那么彻底消失。
秋生从下面拎着水杯再次上来的时候,轮椅空了。
父亲已经跟下面的炭火融做一团。
“爹……!爹——!”秋生冲着火窑呐喊。
下面有好多窑工和客户,有人看到大民一头栽进了窑火。
“哎呀不好!老板掉进窑里了,救人!快救人啊!”
不知道谁呼喊一嗓子,顿时惊起窑厂沸腾一片。
“救人!快救人!”几十个窑工那还顾得上干活?纷纷扑向窑顶。
丁香跟李大海大吃一惊,同样匆匆忙忙往上面跑。
来到轮椅旁一看,大民的身体早就烧成一片灰烬。
窑顶上只剩下秋生凄厉的呼喊声。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