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走!我带你去买好吃的!你喜欢吃啥?”
毕竟有了钱,富贵打算奢侈一下。
他拉上小芳的手准备下馆子。
“傻子,俺喜欢吃肉夹馍,那东西可香了!还喜欢吃拉面!”小芳羞答答道。
对她来说,吃一碗拉面,弄个肉夹馍就是最好的美味,等于过年。
“你就这点出息啊?”富贵笑道。
“嗯,那东西好吃,俺没吃过!”
富贵的眼泪差点下来,乡下人的苦难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没想到拉面跟肉夹馍他们都望眼欲穿。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海底捞,也没有像样的饭店。
“好!咱们就吃肉夹馍,牛肉拉面!”
两个人欢呼着进去小店,点四个肉夹馍两碗面条,狼吞虎咽吃起来。
肉夹馍就是烧饼夹肉,烧饼二两粮票三分钱,夹肉的话两毛钱一个,不要粮票。
拉面也就两毛,加起来才一块多。
吃饱喝足擦擦嘴,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太阳升起老高。
“走,我带你逛商场,喜欢买什么任由你挑,我出钱!”
“真的?太好了,傻子你真好。”
这个年代的女人很容易满足,随便一样礼物都会让她们激动好几天。
可惜城里没个像样的商场,只有几个供销社。
富贵带着小芳走进供销社,女人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啥都想买,但又舍不得。
忽然,她盯上一个发卡。
那发卡很好看,粉红色的,亮光闪闪。
发现妻子的眼睛发亮,富贵问:“你喜欢?”
“嗯。”小芳点点头。
“服务员,帮我包起来!”王富贵冲服务员吩咐道。
“傻子你别!这东西太贵,要两块呢。”小芳赶紧阻止。
“不要紧,只要你喜欢,天上的星星我也帮你摘!”
服务员将发卡拿过,富贵帮妻子戴在头上。
小芳的头发很长,带上发卡样子更加俏丽,头发不来回甩动了。
“好看不好看?”小芳问。
“美!你简直是天上的仙女!”王富贵赞叹道。
不是供销社里人多眼杂,他恨不得再抱上小芳亲几口,非把她的嘴巴亲成香肠不可。
“傻子哥,你对俺真好……!”小芳的眼圈红了。
富贵真知道疼人,不像别的男人,动不动就打媳妇。
乡村里男人脾气暴,喜欢打老婆。
好多女人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敢怒不敢言。
有娘的回娘家,爹娘死去,娘家被兄弟哥嫂占有,她们就无家可归。
因此,有些女人就轻生,跳河的跳河,喝农药的喝农药,上吊的上吊。
小芳不知道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竟然嫁给这么好的男人。
她的心酥了,魂也跟富贵融为一体……。
“还喜欢什么?我都卖给你。”富贵继续道。
“不了,有这个发卡足够了……。”小芳心疼钱,知道男人挣钱不容易。
一趟菜贩下来,富贵又是搬又是抬,又是开拖拉机,往返上百里,那可都是血汗。
男人的血汗应该撒在炕上,不该浪费在干活上。
“那好,我再买个闹钟!有了闹钟,以后就不用咱爹每天提醒了!”
这个时候,富贵真的需要一个闹钟。
供销社里有,当地人又叫马蹄表,每天上发条的那种。
“服务员,这个闹钟多少钱?”他指着一个圆形的闹钟问。
“十块!”服务员的声音冷冰冰的。
国营单位的服务员就这样,每天上班都跟死了亲爹差不多。
王富贵拿过来一瞅,发现这闹钟不错,立刻递给服务员十块钱。
小芳仍旧心疼不已。
但想想男人买这东西是为了挣钱,也就不好意思责怪。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欢喜不尽。
王富贵将拖拉机开得轰轰烈烈,小芳在后面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小芳!高兴不高兴,快乐不快乐?”富贵大声问。
“傻子,俺高兴,快乐!这辈子有你真好!”
“你以后别叫我傻子好不好?”
“那俺叫你啥?”
“你叫我老公,我叫你老婆!”
“老公?那你不成太监了?”小芳惊讶地问。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以后没人的时候,只剩咱俩,你就这么叫!”
“好!老公!俺稀罕你!”
“老婆!我也稀罕你!”
“那咱俩一块稀罕吧……。”
“啧啧啧……!”
“叭叭叭……!”
他俩一边开拖拉机,一边亲吻。
这就是传说中的车震,而且震动得很厉害。
反正路上没人,有人也不怕,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天王老子来了都管不着。
王富贵跟小芳尝到新婚跟创业的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的几天,他俩天天早出晚归,而且贩菜的数量越来越大。
有最初每天五十块纯利润,渐渐涨到了七十,八十,一百块……。
塌天的大祸也是从这时候开始。
整个桃花镇的人全都议论纷纷。
“奶奶个腿!二姨个脚!王富贵那个傻子竟然发达了!”
“他又是买拖拉机,又是贩菜卖菜!每天的利润顶得上俺仨月的工资,一月能顶上我三年的,没天理!”
“从前那么傻?他咋忽然变聪明了呢?身体还那么壮?”
“小芳真有福气,王富贵又能赚钱,晚上还能让她舒服,俺咋没这福气?”
“好希望王富贵开车一脑袋扎山沟里,摔死才好!大家都穷得好好的,他为啥打破这个平衡?”
镇子里说啥的都有,众说纷纭不置一词。
很快,这些闲言碎语传到一个女人的耳朵里。
她的名字叫巧珍,是小芳哥哥的未婚妻。
傍晚,巧珍来到打麦场,跟海涛约好,在这里碰头。
饭后,海涛来了,傻乎乎的。
“巧珍,巧珍!!”他冲麦秸垛后面呼喊。
麦子打完以后,麦秸没用,全都堆积在这里,仿佛一座座山丘。
海涛最喜欢跟巧珍钻麦秸垛,因为里面僻静,不会被打扰。
现在还没那么开放,年轻人比较保守,好多人拉拉手都觉得脸红。
“海涛,你来了?”巧珍从麦秸垛后面钻出,那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
她不爱海涛,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因为海涛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话都说不清楚。
着急起来还磕巴。
“巧珍,等不及了吧?我有礼物送给你。”海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啥?”巧珍问。
“一条纱巾,我费了好大劲才买的,夏天日头猛,可以为你遮太阳……。”
海涛想把纱巾帮巧珍戴在头上,顺便碰碰她的脸,摸摸她的手。
但巧珍却把他推开,反而把纱巾丢在地上。
“一个破纱巾就想糊弄我?”女人不但没要,还在上面踩一脚。
“你……那你想要啥?”海涛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纱巾捡起。
这条纱巾八毛钱,还是妹妹给他的。
原本是母亲的营养费,结果没花完,娘就出了院。
海涛满以为巧珍看到纱巾会高兴,想不到女人竟然这么嫌弃。
他心里非常生气,但又不敢发火。
毕竟现在娶个媳妇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