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晗不大敢相信地望着莫少寒,莫少寒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那样的人是不该能有这种狠毒的心思吧。
忽然就有些明了,莫少寒离开了两个月,就是为寻找它的吧。
“合体中期的婴丹。”莫少寒低声说道。
张潇晗的视线重新回到玉盒之内泛着铁色光晕的婴丹上,心内却还在震惊着,婴丹,绝对是九域不可以明面出现的东西,这般以修士元婴生生炼制的弹丸,炼制过程极为残忍,但炼制出来之后也威力巨大。
她是不相信莫少寒会为了她亲手炼制的。
“你……怎么得到的?”张潇晗知道她不该问,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黑市啊。”莫少寒伸手把玉盒合上,示意张潇晗收起来:“我总有办法的。”
张潇晗不知道该喜悦还是该悲哀,她收起玉盒,瞧着莫少寒除了一声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少寒摇摇头:“我可是费了很大劲的,不是白送给你的,你以后要还我六转七阶灵丹来,可惜我修为不够,不能陪你过去。”
说着眼神有些暗淡:“连谁要和你一起去都打听不出来。”
张潇晗笑容收敛了下,随即不在意道:“总会认识的,你知道我福缘厚泽,说不定裂缝之行又让我得到大机缘呢。”
莫少寒点点头:“我相信你,有宋道友陪着你,你会安然无恙的。”
张潇晗瞧瞧宋辰砂,见到他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也没有拒绝。
禁制撤下,凉亭外张涛和司马明光几人都赶过来了,张潇晗瞧瞧司马明光,叹口气,她这要到裂缝内,能安然无恙回来的几率实在低。
“司马道友,你跟我过来。”张潇晗说着向主屋走去。
只有司马明光和张潇晗单独站在院子里后,张潇晗瞧着司马明光道:“司马道友,你我虽然签订了灵魂契约,这期间我也不曾折辱你,算来带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
司马明光不知道张潇晗为何这样说,只瞧着张潇晗道一声是。
张潇晗继续道:“我这一到裂缝下,不好说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不知道若是活着,能多久回来,也许几年,也许是几百年上千年。”
司马明光犹豫了一下:“你不带着我下去吗?”
九域的规矩,作为契约奴仆,是要先于主人之前进入最危险的环境的,奴仆是做什么的,就是替主人去死,替主人挡住危险的,他也做好了这个准备,跟着下到裂缝内,必要时挡在张潇晗身前,用他的身体挡住死气。
说来也是应该的,从他签订了契约之后,只有从张潇晗那里得到了好处,却是半分贡献也没有做过,但是张潇晗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呢,仿佛是不带着他似的。
“带你下去送死吗?”张潇晗摇摇头,盯着司马明光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为我保守我的秘密,其实我也知道不是很容易的,所以我走后你就和张涛几人一起离开,把他们带到黑瘴山内,这一点你能做到吧。”
司马明光不可思议地瞧着张潇晗,张潇晗要他做什么只要命令他就可以了,怎么还要有商量的语气?
张潇晗笑一下,快速打出法诀,半空中出现一个完整的契约,接着张潇晗从眉心逼出司马明光的精血与神识,契约很快就在空中消失,精血和神识回到了司马明光的额头内。
司马明光没有想到张潇晗竟然会还他自由,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意外,收回了自己的精血,感觉到神识里的制约随之消失,瞧着张潇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如果我活着回来,发现你做了我不喜欢的事情……”张潇晗还是笑着,轻描淡写般。
司马明光心内一紧,半低着头恭谨地道声是,虽然契约解除了,心底对张潇晗的畏惧并没有减轻。
再回到主屋外的时候,就看到马江成、石强和左连杰也走过来,他们都知道张潇晗要到荒域裂缝之下了,也知道这次探险张潇晗是被逼无奈,不是心甘情愿的。
张潇晗也就点点头,他们几人也都安排给张涛了,若是张涛认为可以,也会一起带到黑瘴山的。
这些人中,只有司马明光的修为最高,是合体初期,当初要司马明光提升修为的时候,张潇晗并没有想着要这么快就解除他的契约。
现在雅园内并没有谁能制约住司马明光,连莫少寒的修为也不够,而下到裂缝冥界安然返回也不一定,张潇晗也只有神识传音给张涛,告诉他已经解除了司马明光灵魂契约的事情。
狄昕过来了,亲自请张潇晗到主城内,张潇晗摆摆手,算作和雅园内的修士挥手告别了,这一瞧,莫少寒却不在雅园内了。
知道莫少寒是先一步离开——她不在雅园了,说不好什么时候回来,莫少寒自然没有还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神识在雅园内扫视一遍,雅园说是她的了,可就如同她先前在玄真派、无极宗甚至灵武电宗一样,她多数时间不是在荒域,就是在静室炼丹,真正享受雅园风景也就是与莫少寒、狄杰在这个凉亭里喝茶,连后园的湖中小榭都只去过一次。
神识扫过,雅园内一切尽收脑海,只要是禁制之外的修士也都看到了,她竟然不知道雅园内还有好几位陌生的修士,大概是张涛收留的,一瞟之后就收回了神识。
踏上传送阵,心内还是平和的,她知道,一旦离开传送阵之后,她的人生就要面临一个转折了。
冥界,不在五界中,姊旖也说过,是不接受修士的,到冥界的只有失去肉体的魂魄,邰明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她张潇晗,若是真的闯过了冥界,自然会有莫大的机缘,但也有可能这一进入,就真的成为一缕幽魂,永远留在冥界了。
踏入城主府,张潇晗的面色已经平静得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好像她不是要与比狄昕地位还要高的修士一同冒险,而是将要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宋辰砂面色一如既往安静平和,跟在张潇晗身旁寸步不离,狄昕也是一言不发,面色却很是凝重。
三人直接进了城主府的会客厅,这个会客厅张潇晗还是第一次进来,她张老板新六品炼丹师的名头再响亮,也不足以被邀请到这里来。
果然会客室还空着,蓝优并没有到,但就在三人才走进去的时候,外边传送阵处就有灵力波动不断,三人都站住了。
在城主府,张潇晗不便神识扫视,只转过身回头望去,片刻,就有修士向这边走过来。
会客室宽敞的大门似乎都不够用了,蓝优走在最前边,身后还有五位修士,这些修士一走进来,视线就落在张潇晗和宋辰砂身上,神识也上下打量一遍,其中的轻视不加掩饰。
蓝优脚步未停,直接走上上首,其他几人分列左右,待蓝优坐下后也一一坐下,张潇晗、宋辰砂和狄杰三人就站在大厅中央。
“狄城主,你可以离开了。”蓝优冷然道,狄杰一拱手,看都没有看张潇晗一眼,急忙后退几步离开,临离开时将大门关上,门上的禁制自动开启。
张潇晗面无表情就站在当地,宋辰砂陪在身边,同样面色不变。
几道视线再次落在二人身上,蓝优终于说道:“张老板请坐。”却是根本没有理睬宋辰砂。
张潇晗眉头微蹙,微微颔首,向空位走过去坐下,宋辰砂跟着张潇晗,就站在张潇晗身旁,仿佛是张潇晗的侍从一样。
这些人的地位,摆明在狄杰之上,那就是在城主之上,城主之上的还有谁,只有域主了。
连九域普通修士都瞧不起飞升修士,狄昕高看张潇晗一眼,也只是看在张潇晗能给他炼制灵丹的份上,域主连狄昕都看不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张潇晗、宋辰砂放在眼里呢。
这句请坐,也不代表着尊敬,不过是看在要一同冒险,还要借助张潇晗手里的幡旗面上。
而要人尊敬,也不是有个座位就是尊敬了,张潇晗知道这点,宋辰砂同样知道,因此宋辰砂就站在张潇晗身边稍后,摆出护卫的架势来。
蓝优根本都没有瞧宋辰砂,视线落在张潇晗身上:“眼下我们几人就要同去冒险,对进入裂缝也要做个充足的准备,邰明所言,深入裂缝后不久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任凭身体跌落下去,落地后不但周围悬浮死气不可接触,也不可接触到到地面,只能悬浮,所以我们炼制了些法器。”
说道这顿了一下,手一翻,伸手就托住一个莲花样的宝物,向张潇晗这边一送。
张潇晗伸手接过来时,蓝优继续道:“这是由仙庚石炼制的,可以隔绝一切气息,有这个,可以减少些死气的伤害。”
只给张潇晗一盏莲花,分明是没有宋辰砂的份,也没有打算让宋辰砂跟着。
“荒域裂缝出现的缘由,张老板比我们在座的都要清楚,可否将我们不清楚的地方告知?”送来莲花防御法器,蓝优才提出这个要求,张潇晗神识在手里的宝器上检查了一下,然后手一翻收起来。
“当日易厚明一路追赶,我慌不择路,只能往凶兽领域撞过去,期望借助凶兽的力量拦住易厚明,果然被飞狮拦住,我被易厚明与飞狮前后夹击,本来极为凶险,谁料易厚明出手之时伤了飞狮,飞狮转而放弃我,变成与我联手,僵持之中,易家一位叫做易生的修士突然出现,瞬间就制住了易厚明,并且立时就开始吸收他的元婴之气。”
“易生的修为已经到合体后期了,这一出手,马上就引来了天劫,天劫之下,不知道易厚明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元神离体,夺舍易生,占据了易生的身体之后继续渡劫,并且引着雷劫追逐我,我与飞狮一路奔逃,身后雷劫大作,然后忽然就出现一道裂缝,当日裂缝内黑气冲天,巨大的吸力将我和飞狮还有周围的一切都吸引进去。”
已经要进入到裂缝了,这些东西隐瞒也没有意义了,张潇晗便据实说来:“身处裂缝,开始是感觉身体在坠落,也不知道多久,与易道生相遇,当时易道生以为我不知道他已经夺舍了,以易生的身份与我交流,我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虚与委蛇,不料突然撞进了一个黑暗禁制内,那禁制却与邰明所言不同,也与我们这次要进入的裂缝深处无关。”
蓝优是调查过张潇晗的,知道易厚明曾对张潇晗寻仇的事情,听张潇晗平静讲诉,心中是不大相信的,当日张潇晗与易厚明交手之时,修为怎么也不到合体期的,怎么会在三位半步大乘手下逃脱还杀了他们的呢?
知道这些一定是隐瞒了其中的细节,却也为张潇晗的讲述吃惊,细节虽然不清楚,也知道主要的事情张潇晗是不会隐瞒的。
“张老板当日修为如何?据说追杀张老板的不但有易厚明,还有易家一位半步大乘仙奴和两位合体中期修士,更有易厚明的一位同修为好友,张老板又怎么从这些修士的追杀里逃出来的?”
张潇晗顺着声音望过去,发问的是蓝优六人中唯一的一位女修,面貌上看人已过中年,正在进入老态,一双眼睛略有浑浊,眼皮也微微下垂,面颊上的两团肉也不复紧致,望着张潇晗不苟言笑,语气甚是严厉。
一望之下,天眼就将这老妇的元婴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微微吃惊,老妇的元婴竟然微微发黑,仿佛是中了毒一样。
大家的视线也都瞧着张潇晗,都在等待着张潇晗的解释。
张潇晗淡淡一笑:“当日我修为只有炼虚后期。”她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只当是没有听见。
大家还等着,张潇晗却不言语了,那老妇不由双眉一立,浑浊的双眼一下子凛冽起来:“张老板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