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罩男之所以会联络这个阿华,也纯粹是因为眼罩跟那阿华的私交不错,两人一起砍过人一起嫖过娼……不,管他阿华跟眼罩是什么关系呢,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华说了什么!
“阿,阿华说……”眼罩男浑身颤颤巍巍看着冯老板,说话时嘴皮子都在打颤,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才终于将一个连他自己都一万个不敢相信的消息告诉了冯老板。
“天龙帮倒了。”
“天龙帮的帮主齐龙已经带着几个人逃了,天龙帮的十大高层死了三个,剩下的被抓了两个,最后一个还没被抓住的范锡黄……”眼罩男牙齿一打架,脸上瞬时间充满更加绝望的绝望。先前门外那武警汇报情况说的话他也听到了,这些武警已经在赌场的下两层逮捕了范锡黄,而且武警们对范锡黄的形容是“大鱼”。
阿华的话加上发生在眼前的武警抓天龙帮大佬,两相印证,就算他一万个不相信,此时也不得不信天龙帮真的已经倒台的事实。说来也是啊,那位天龙帮大佬范锡黄,管辖区域在大学城西边隔着天水区的另一个江头区,这家伙怎么可能会跨越两个区跑来他们这个小赌场玩?类似范锡黄这样的大佬地位,他要想玩还不有的是更好更大的地方给他玩?
说白了,人家是来逃难的,大海会所只不过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庇护所、中转站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眼罩男当然无法不绝望,连天龙帮都在几个小时之间倒台了,速度之快连冯老板都没能收到消息,那门外那些武警捣毁他们这个地下小赌场,抓住他们这帮身上罪行累累的家伙认罪伏法,还不是弹弹手指的小事么?
这时候,眼罩男再看向铁栅栏门外的武警和他们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就再也没了刚开始的慌而不乱镇定自若,脑海里剩下的就只有绝望绝望还有无尽的绝望。死定了,今天绝对死定了,绝无幸理可言!
“老板,咱们……咱们杀出去吧?”
……
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往往都会激发出自己体内潜藏的莫名潜能。这种潜能有可能是突然间爆发出强于自己平常数倍的爆发力;也有可能是让一个原本惧怕死亡的人突然间有了敢于自杀的勇气;而大多数的情况下,这种绝境中的绝望,大都会让人热血上头的摒弃掉伦理道德,甚至将个人生死都完全置之度外,觉得自己是个可以以一当百甚至杀百的超人,就如同现在的眼罩男这样,杀气腾腾的红了眼,手里握着的手枪仿佛已经不是手枪,而是一把蓝火加特林,他自己则已经天下无敌,似乎门外那近百武警根本连他一个回合都扛不住。
杀出去,也只有杀出去,他才能够继续快活的活下去。
不然,以他追随冯老板这十几年犯下来的累累罪行,放高利贷恐吓威胁欠债人就不说了,就说他这十几年来帮冯老板干的真正的脏活,譬如他手上的人命,那些他杀的还有他帮冯老板处理掉的尸体。譬如这十几年来经他手里被逼良为娼的女人,这整条迎春街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变成远近闻名的风尘一条街,他在其中绝对功不可没。就更不要说其他许多更加骇人听闻,只要被抓住就绝对是死刑枪毙的肮脏罪行了。
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被抓住。以前他靠着冯老板罩着,再加上因为冯老板的关系,而让他也跟天河市上下许多人的关系也不错,他才能充当冯老板手下的二号人物逍遥自在。可若是连冯老板都要被制裁了,那他……他根本连苦日子都没得过了!
杀出去,眼下只有杀出去,他才能继续逍遥下去,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人质!
眼罩男眼皮暴跳,猛地朝不远处的唐蒙等人看过去,然而这时他才注意到,他身边冯老板的脸上,根本没有他此刻的疯狂和视死如归,反而充满了慌乱和苍白,眼神宛如一只老鼠般畏畏缩缩,写满了对死亡和即将到来的制裁的恐惧。
“老板?”眼罩略显错愕的呼唤一句,根据他对冯老板的了解,这种绝境下冯老板绝对会比他更加疯狂才对啊,毕竟眼下这些武警都是冲着他来的,他绝对没理由去委曲求全甚至主动投降请求宽大处理吧?宽大个屁啊,要论身上的罪行,冯老板绝对是他的几倍还多,这样的人一旦倒台被抓住就绝对是被枪毙的典型,怎么可能还有委曲求全的可能?
只是……人这种生物,平常吹牛比的时候当然一个比一个能吹,像现在遭遇的这种绝境,冯老板在当初开设赌场的时候就曾设想过,当时的他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恨不得连武警大队他都要注资当个股东,别说被武警堵门,就算是被特种兵堵在床上,他都曾吹牛逼的说过要拿起枕头底下的枪大杀四方,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但吹牛归吹牛,要真的遇到了这种绝境中的绝境的情况,就算是头狮子也得怂啊,更别说冯老板本身就只是个混迹地下的老鼠而已。
天龙帮倒了,能够帮助他的人现在一个都不接电话,外边更是有不知道多少武警团团围住了这家地下赌场,这种恶劣到了极点的局势,已经根本不存在还能杀出去的可能了吧?
当然,要是放在十年前,他冯老板还没有秃头也没有挺着流油的大肥肚的时候,他说不定还真能脑门一热就跟眼罩男一起杀出去。可是现在,就凭他如今随便割下来一条恐怕就得有六七十斤的大粗腿,杀出去?他连跑怕是都跑不动了吧。
杀出去,这种热血上头,愚蠢至极的蠢话,他冯老板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加不会做出来。但是,要想让他就这么认输认栽,被警察抓住认罪伏法然后等着被枪毙……怎么说都是干见不得光的生意的,冯老板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犯罪影视剧,而所有的犯罪影视剧中,他犹对《烈日灼心》中邓超超被执行注射死刑的画面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