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
娴琴忙道,“母亲,夫子今日教完了,我给您送茶水。”
楚云梨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托盘,伸手接过,“你有心了,回去吧,功课得抓紧做。”
娴琴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安慰道,“母亲,您别伤心,父亲只是一时新鲜,以后会知道您的好的。”
楚云梨失笑,“娴琴,女子一辈子,眼里不是只有男人的。我还有你们,还有医馆,还想着帮人,那么多事呢,他若真不回头,也没什么大不了。人活在世上,最要紧是自己过得开心。而男人也不见得就喜欢自怨自艾的女人。”
娴琴若有所思。
楚云梨正想起身回去吃晚饭,三七靠近,“夫人,林夫人到了。”
现在的林家还是林苒苒父亲掌家,林夫人却并不是她亲娘,她亲娘在几年前病逝,现在的林夫人,只是继母。
林苒苒记忆中,母亲去后,她与林家情分淡了许多。林父的妾室多,女儿也多,她算是里面嫁得好的,林陈两家有生意来往,倒是一直没断了联系。
主院中,楚云梨到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到了。
说是林苒苒的继母,但其实她年纪比林苒苒还要小几岁,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富贵,庄重足够,少了年轻女子的活泼。
“夫人有事?”楚云梨开门见山。
林夫人笑了笑,“是有些事。陈家纳妾,为何你没告诉我们?”
楚云梨语气淡然,“纳妾而已,哪家不纳妾?不敢拿这种事劳烦父亲。”
林夫人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找了我们,至少能拦住一二,或者妾室的人选不能由着陈家胡来。那胡家的姑娘可是嫡女,她若生下了孩子,以后曦朝岂不是还要和他分家?”
想得太远了,曦朝已经十岁,胡氏就算是顺利生下来孩子,至少也要小十来岁,要是陈曦朝还压不住一个小十岁的弟弟,不如趁早歇了做生意的心思,靠着这个弟弟做个富贵闲人算了。
楚云梨摆摆手,“现在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
林夫人噎住,试探着问,“怎么突然就起了纳妾的心思?”
外面夕阳西下,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楚云梨只想着送客吃饭,“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进门的两个妾室都颇得曦朝他爹欢心?”林夫人自顾自继续道,“要我说你就是傻,这妾室最好是丫头提拔上来,卖身契在你手中,还不是捏揉搓扁都由着你,不敢不听话。你可倒好,从外头纳良妾……这男人若是变了心,他枕边就得有自己的人,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十七,容色上佳,你要是信我,我帮你去说……”
越听越觉得不对,合着她来是给陈元略塞女人的?
楚云梨抬手打断她的话,“你那侄女……嫁不出去?”
这话就很难听,林夫人当即变了脸色,“我好心好意……”
“多谢。”楚云梨扬声吩咐,“送客。”
林夫人哪怕是继母,好歹也是母亲,若是被撵出去,好说不好听,当即一甩袖子,“不识好人心,算我多管闲事了!”
拂袖而去!
楚云梨想了想,吩咐三七,“你明日去一趟林家的铺子里,把今日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我爹,问问他管不管?”
翌日早上,三七刚走,楚云梨正打算看账本呢,胡氏来请安了。
要么说这人规矩呢,不用楚云梨吩咐,她每日早晚得请安从未落下过。
今日的胡氏似乎有些不同,满脸愤然,进门后福身,坐下后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楚云梨翻着账本,“有话直说,我可不是耐心的性子。”
胡氏愤然,压低声音恨恨道,“昨夜,那边叫水了!”
楚云梨头也不抬,这本就在意料之中,早晚的事。张礼瑗就算是为了女儿,也需要陈元略的宠。反正名正言顺了,圆房很正常。
胡氏见她不以为然,愈发生气,“老菜帮子了,也好意思,不害臊!”
楚云梨抬眼,“她是妾室,伺候老爷正常,你还是积些口德。”
午后的时候,就得了陈元略替陈娴乐找夫子的消息,一个学规矩的,一个学绣花的,就是女夫子一时间不好找。
随便找一个当然好找。可楚云梨这边不收陈娴乐,他那边卯足了劲,想要请一个外头有些名气的,话都放出去了,银子不是问题,就是要好。
这边刚听说呢,长福院就有人来请。
楚云梨到的时候,老夫人正发火,“他是想要教出个才女来吗?给曦朝请个夫子不在意银钱就罢了,外头来的拖油瓶也这样上心……”
大概是因为儿子不在,她满腔的怒火对着楚云梨就来了,“你也是,不说管一管,不就是一个姑娘,你放娴院一起教难道不成?”
楚云梨哪怕不怕被她骂,但也没必要承受,出声道,“他们说我教不好,我才让张姨娘带走的,至于请夫子的事……昨夜老爷在张姨娘的院子歇的。”
这么一说,老夫人恍然想起大房还有妾室的事,立即道,“请了张姨娘来!”
老夫人有请,张礼瑗不敢怠慢,一刻钟不到就到了,忙上前请安。
福身还没起呢,老夫人就斥道,“你自己带来的女儿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还花高价请夫子,就你那个女儿,学得会吗?”
第468章 养母七
张礼瑗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
进门之后,老夫人还没见过她,本来以为今日叫她过来是见面顺便给见面礼的,谁知当头就是一顿呵斥。
老夫人愈发生气,“我孙子都只是一般秀才开蒙,你女儿倒好,还想请兰岚道人,一个丫鬟之女,也不怕玷污了道人。看在元略对你上心的份上我才纳你进门。你若不知本分,我现在便赶了你出去!”
赶出去?
张礼瑗是打定主意留在陈家才愿意圆房的,现在被赶出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答应。
当即就急了,张礼瑗忙跪下,“老夫人,请夫子一事妾身不知,回去后会向老爷推辞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做妾其实和丫鬟一样,最要紧就是本分二字,要是做不好,趁早死了心!”
张礼瑗低着头,“是!”
老夫人不耐烦挥挥手,“滚回去好好反省。”
等她走了,老夫人看向楚云梨,“这丫鬟妾室该管就要管,没大没小,带来的拖油瓶都要压过嫡孙了,像什么样子?”
这事从头到尾就和楚云梨没关系,她立即道,“母亲,曦朝该去主院了,最近他特别忙,要是错过,今日就见不着了。”
老夫人摆摆手,“赶紧去吧。”
都出了门,楚云梨还听到里面的婆子在劝慰老夫人放宽心。
老夫人余怒未消,“等老爷回来,立即请过来。”
陈元略大概是挨骂了,晚上回到主院时,面色不好,踌躇半晌,道,“要不,还是把娴乐放在你那边一起教?”
楚云梨坐在妆台前拆发髻,心下正盘算着怎么赶他走。别说她自己,就是林苒苒被他害死,大概也不想再与他同床共枕。闻言,一口回绝,“不行。”
陈元略一脸不解,“一个小姑娘,你跟她计较什么?”
楚云梨哼一声,“她心思不纯,我怕她带坏了我那些姑娘。”
“哪里不纯?”陈元略不高兴了,“挺乖巧的小姑娘,你就是因为她娘针对她。”
楚云梨回身,“她从未对我下跪,偏要当着你和张姨娘的面给我跪下,不就是想让你们觉得我小气欺负小姑娘么?你说我针对,我就是针对她们母女,难道不应该吗?”
陈元略哑然,“是你要纳她进门的……”
楚云梨打断他,“那是因为你们先勾搭上了,我怕你出丑才让她进门!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张礼瑗有什么?寡妇就不说了,都已经快三十了的人纳进门,不就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情分吗?”
“瞒着妻子在外面与女人勾搭,你果然是好样的!还带着她女儿回来说什么上族谱的养女,谁知道是养女还是你跟她之间的私生女?”
听到最后一句,陈元略面色铁青,“别胡说八道!”
楚云梨才不怕他,转身继续拆发髻,“真要是是你女儿,我还高看你一眼。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是你的心尖尖,你为何要把他推给别的男人?又跑来求娶我……说什么恩爱夫妻。你摸着良心说,我们这么多年你没外心,是因为你对我上心,还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
陈元略毫不犹豫,“当然是因为你!”
“我都说了,我带娴乐回来,只是看着顾人的份上照顾她们母女,是你想多了。”
楚云梨冷哼一声,“就算是我想多了。那我纳她回来,每个月都有月银,你应该能放心了啊!平时抽空过去看看就行了。但你还跑去留宿,难道昨晚你们盖被纯睡觉顺便洗了个澡?”
陈元略有些不自在,清咳一声,“那个是意外!”
意外?
楚云梨回身,上下打量他,“胡姨娘那边,你也是意外?”
陈元略更加不自在了,“她那边……丫鬟误会了,点了她爹娘给的助兴的香。”
看来胡氏用了手段,楚云梨一本正经,道,“她爹娘备的助兴的香可真多,那丫鬟也是胆大,一次错了被责罚后,居然还能再错。”
后面就不是助兴的香了,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之后,之后再发生就是顺理成章了。
陈元略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窘迫,似乎他真的做错了一般。急忙忙转身就离开了。
没多久,三七进来,低声道,“老爷去了书房。”
临睡觉时,三七又禀,“胡姨娘和张姨娘都去送了汤,老爷谁也没留,连人都没见,直接就把人打发了。”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起来,管家就送来了两个匣子,里面是两套新出的首饰。曦朝也在,自从两个姨娘进门后,他但凡有空就过来陪着,有时候还去娴院陪她,兴许是怕她难受,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看到两套纯金首饰,曦朝笑了,“爹有心了。”
楚云梨翻了翻,盖起盖子推给他,“你不是想做生意没本钱,这个拿去吧。”
陈曦朝推了回来,“娘,这是爹送给你的。”
“以后你赚了银子,再买来还给我就行了。”见他还要拒绝,楚云梨继续道,“就算留下,也是压箱底。”
陈曦朝垂眸,看着桌上的首饰,拿出去至少值几十两银子,租金加本钱都足够了。这些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那句“留下来也是压箱底”。这话几乎是明摆着说,她没有原谅父亲,反倒把这份期待放到了自己身上。
良久,陈曦朝慎重接过匣子,“娘,您别伤心,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楚云梨一笑,“做生意本钱不够,可以跟我说。”
看着他抱着匣子离开,楚云梨收回视线,若说林苒苒对于自己的枉死只是怨的话,对于儿子的死就是恨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陈元略三天两头的送礼物,也没去两位姨娘那边过夜,几次想要回正院,都被楚云梨给气走了。
这日早上,两位姨娘一起来请安,胡氏面色有些苍白,喝茶的时候,一下子就吐了出来。她先是一愣,待看到边上丫鬟脸上的喜色后,顿时一喜。但对上对面惊疑不定的张礼瑗的目光时,很快收敛了喜色,起身对着楚云梨福身,“夫人恕罪,妾身方才没忍住。”
楚云梨看她半晌,吩咐道,“三七,去请大夫过来。”
胡氏有些紧张,“多谢夫人关心,我只是肠胃不好,回去再找大夫看看就是了。”
着急之下,连自称都忘了。
楚云梨面色严肃,“你这状态很像是有孕,事关子嗣,不能大意!必须让大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