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去年他们就想要太子入朝,楚云梨是知道上辈子姜启去年就“病逝”了的,会不会就是因为此事?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杜氏想要让太子入朝,就是逼他去死,也难怪他这样生气。
杜氏面色难看,婆子见请不动,伸手去拉。她一挥手,把几人挥退,“你们想做什么?我是皇后的母亲,堂堂侯夫人,其实你们这样粗鄙的仆妇可以碰的?”
她看向姜启,“夫妻一场,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对我,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
她甩袖转身,大声吩咐道,“给我递帖子,我要进宫!”
姜启却没有再次与她争执,安抚地对两个孩子道,“你们往后就住在主院,身边伺候的人都别要了,东西也重新置办,今日之后,不用回锦院了。”
说完,也不理会那边小杜氏的面色,“我有些累,你们都回去吧。”
小杜氏出门后面色沉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俪姨娘后,冷笑道,“果然有些手段,还能把孩子送进主院,还得父亲亲自教导,以前倒是我小看了你了。”
她已经不找楚云梨吵架了,每次都吵不过,还把自己气得一肚子气。
俪姨娘福身,眼神感激的看向这边的楚云梨,道,“夫人过誉。不过是因为侯爷爱惜孙子罢了。”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小杜氏气急之下,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得俪姨娘的头都偏到了一边,但她脸上却带着微笑。
翌日早上,众人都以为侯夫人要进宫,她想要进宫,宫中的皇后一般都会见她,门口处的马车已然备好,但天都大亮了还不见人,倒是传出消息,杜氏病了,起不了身那种。
婆婆病了,无论如何楚云梨都得去看看,兴许还要侍疾。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怀疑,到了正房中看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杜氏,请安时看到她指尖的青色时,心里更加明白,这哪是病,这是姜启想要她病!
昨日她递的帖子,兴许根本就没能递出去。
她只是不能动弹,却还是能说话的,看着站在床前的楚云梨,眼神沉沉的,道,“我要喝水。”
边上的丫鬟忙倒了水端过去,杜氏看也不看,“悦如,你不会嫌弃我,对吧?”
这是想要儿媳妇喂水给她。
要楚云梨说,她这是自找不自在。接过水,试过水温微微挑眉,看向丫鬟,道,“不够热。”
又吩咐绿叶,“去泡些热茶来。”
就泡茶的功夫,小杜氏到了,楚云梨接过滚烫的茶水,上前喂给由丫鬟扶起的杜氏身上。
见她端着茶水面色寻常,杜氏不疑有他,凑近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口,她忍不住喷了出来,眼神恶毒的瞪着楚云梨,“你混账!”
楚云梨有些惊讶,“啊,我忘记试水温了。对不住您,我重新让人给你泡。”
要是好好伺候她,往后每天就只能留在这里端茶送水了。
小杜氏从头到尾看了个全,立时大怒,“你居然胆敢故意拿茶水烫母亲?”
杜氏已经喝了凉水,虽然舌头还痛,但已经好了许多,“回去抄佛经,供奉到佛前。”
楚云梨福身,转身就出门了,临走前还道,“我伺候不了母亲,弟妹可要帮我代劳。”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指的大概就是没有谁能长期毫无怨言的伺候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尤其这病是人为,姜启大半是不会让她痊愈了,就看小杜氏能好好伺候多久吧。
午后的时候,宫中的御医就到了,把过脉后只说杜氏要好好休养,说了一大堆病因,总结起来谁也听不懂,感觉像是大病,反正好好养着暂时也死不了。
从翌日开始,侯府来了许多大夫,很快,京城中许多人都知道侯夫人病了,哪怕侯府还在孝期,也还是有人上门探望,楚云梨收了礼物,却婉拒了客人,只说孝期不好接待客人,包括杜家的人,也被她拒之门外。
值得一提的是,覃家的礼物也夹杂在众多礼物中送到了楚云梨面前,门房在各个匣子上贴了各家的名讳,包括送礼的人是谁都说了。
大部分来的是管家,只有亲近的人才是主子亲自上门,比如杜家来的是杜氏的侄媳妇,就是上一次那两个姑娘的母亲,而覃家来的,居然是她那见过一回的大嫂。
打开覃家的匣子,里面居然是一只足有尺长的老山参,一看就价值不菲。
楚云梨敲敲匣子,道,“全部收入侯府库房。”
反正这些东西杜氏要用不上,无论多高明的大夫来了,她都痊愈不了。还不如把这些东西放进库房中,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换银子接济穷人。
又过两日,这日楚云梨正在教瑜嘉绣花,绿叶进来禀告,“夫人,送料子的人到了。”
每逢换季,府中所有人的衣衫都会重新置办,包括下人的,所以,就会有掌柜送上料子给府中挑选。往年这事都是杜氏做的,如今姜启下令杜氏休养不见外人,自然也包括了这布庄的人。
这事她还真得接过来,她可不想把府中采买这些的事情交给小杜氏,那往后可能衣衫都不敢放心穿了,“请进来吧。”
随后就进来一行人,各捧着一匹布料,楚云梨的眼神却落在了最后的人身上,路氏一身掌柜打扮,见楚云梨盯着她,顿时笑着上前,“五妹,想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门房那边我好话说尽,死活都不愿意给我通报,所以我就只能……别见笑。”
比起去年那次见面,路氏语气柔和许多,虽是说笑,却没有了去年的随意,余光几次注意她的脸色。
楚云梨直接问,“可是有事?”
路氏上前,挥手打发了那些捧布料的丫鬟,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最近皇商又要遴选,五妹,你可真要帮覃家一把。覃家好了,你才能好。”
这话对覃悦如好使,对楚云梨没用,她好笑道,“去年覃家没做上皇商,对我根本也没什么影响。”
路氏哑然。
似乎还真是这样,以前她看不上这个小姑子,是因为她哪怕做了世子夫人,这侯府的事情她却丝毫做不了主,对她亲近是亲近,但几次宴会上,知道她身份的都冷淡得狠,覃家做了侯府的姻亲,也没人高看一眼覃家。还不是因为她性子太软。
但如今不同,侯夫人病重,轮到她当家做主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面色更谄媚了些,“那是因为侯府去年没待客,要是人家知道覃家皇商都不是,你这个出身覃家的世子夫人,也会……”
“出身是改不了的。”楚云梨摊手,“在我看来,覃家是商户或者皇商,都是一样的。我占不了丝毫便宜。”
说白了,他们去求林家还捧着银子上门,到她面前就两手空空,这是看不起她,还是觉得自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
听到占便宜,路氏恍然,她和各家夫人来往,听多了这种潜意思,笑了笑道,“五妹也精明起来了,自家人还要这么算计,你想要什么?”
楚云梨伸出三个指头,“我要你们覃家一年三成的盈利。”
“什么?”路氏面色难看,隐隐还有些苍白,“你知道覃家每年要花多少银子往上送吗?”这三成等于覃家每年盈利的一半了。
“知道。”楚云梨面色平静,“所以我只要三成。”
看她面色平淡,路氏知道想不出这份怕是不能,试探着道,“可以少些吗?如果你答应今年让覃家做皇商每年盈利的一成……我现在就能答应你。我是你嫂嫂……”
现在记得拿那点血缘说事了,“三成。”楚云梨丝毫不退让,“少一点都不成。”
第225章 纨绔他娘十六
送走了她,边上的绿叶低声道,“夫人,这收覃家的银子,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
以前覃悦如还没嫁侯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皇商,去年要不是杜氏插手,覃家皇商的名头也不至于丢,那么多年他们都没出纰漏。去年丢了一年,今年若再选上,那往宫中送的东西,只能是愈发仔细的。再说,这银子她也不是拿来自己花的。
她拿出纸笔,给儿子写家书。
母子两人每个月都至少一封家书,也不知道那边的姜瑜皓学了些什么,不过去了小半年,光是从书信上就看得出脱胎换骨了,不是她刚来时那个被姜濉锦一引诱就拉着丫鬟在房中脱衣验看的傻小子了。说话颇有章法,还安慰她不必多思。
家书送走,楚云梨就开始着手置办慈安堂,最开始办在外城,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和老人,在郊外买下一片地种桑养蚕,能干活的就去干,又找了先生去教孩子读书。
银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而那边的覃家妥协了,然后,楚云梨又给宫中几位负责遴选的公公送了礼物,此事就成了。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不过是借光而已。慈安堂收留老弱妇孺,宫中的皇上知道她要办或者说已经在办的事,就不会拦着覃家给她送银子。
皇上也不需要做什么,知道楚云梨做的事情后,不过顺口提了身边太监身上的衣料的颜色不如往年好看,底下人立刻会意,覃家自然就恢复了皇商。
本来路氏回去后一家人商议之时,只是试探着答应而已,他们其实不太相信这个不得看重的妹妹能促成此事,反正三成盈利,也是要办成了事情才付。
没想到如今真的成了,这三成不得不付了。
路氏再一次上门,这一回楚云梨见她了。“五妹,这一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但谢礼……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彼时楚云梨正在练字,陪着瑜嘉一起,“嫂嫂别以为事情定下就稳妥了,要是你们每个月没有按时把盈利送来,兴许随时就被换了去。”
她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感情,就是这样的语气和神情,让路氏觉得她的话都是真的。这样冷淡,她顿时后悔早前没有和这个五妹打好关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杜氏病了,小杜氏整日守着,楚云梨也就去请安的时候会遇见她,有时候呛上两句。
姜启整日教导两个孩子,俪姨娘偶尔会过来请安,楚云梨自己,大半的时候在家中教导瑜嘉,有时候会带着她出城去郊外看慈安堂。
转眼过去了两年,侯府除服出孝,开始与各家来往。这一次出来招待众人的,不再是侯夫人,她如今还躺在床上呢,招待众人的就成了世子夫人。
偶尔小杜氏也会到前面来见客,不过别人都不太搭理她,应该说和她说话都是看在杜家的份上,现如今,小杜氏早已经不是诰命夫人,夫君还在狱中,有几次被人明嘲暗讽后,她就不太出来讨嫌了。
楚云梨没想着要大宴宾客,这一日午后,明黄色的马车到了门口。
太子来了。
太子今年已经十八,上个月朝中联名上奏,奏请太子入朝,可惜被皇上以太子年幼,还需磨砺的话挡了回来,然后没两日,提议的朝中老臣就辞官归乡,皇上连挽留都没有就准了。之后便再没有人敢提,也就是说,太子如今还每日有功课要做。
一家人包括姜启都去了门口亲迎。
比起三年前,太子长高了些,微微有些发福,不过还算是一个俊俏的少年,亲自扶起姜启,对一旁的楚云梨不闻不问,直接进门了。
等人走了,楚云梨直起身子若有所思,看来皇后更加讨厌她了呢。
小杜氏在边上冷嘲热讽,“嫂嫂,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你呢。对于你这个舅母招呼都没打。”
这几年来俩人经常呛呛,楚云梨不甘示弱,“你又好到哪儿去?”
小杜氏哑然,冷哼一声,又得意道,“太子殿下前来,肯定要去看母亲的。这几年来,母亲可是我照顾的。”
对于这个,楚云梨还是比较服气的,姜瑜阳去了伏安书院,剩下的两个庶子被姜启留在了主院,小杜氏闲来无事,整日陪着杜氏,一般人真做不到。
太子和姜启聊了一会儿,还真去看了看杜氏,可惜两年来杜氏躺着,虽然有丫鬟尽心照顾,那屋中还是有些味道,太子前来底下人不敢失礼,于是就点了香炉洒了香粉,香得呛鼻,太子进去了问过她的病情和平时起居后,就忍不住出来了。
从进府到出府不过半个时辰,期间去看杜氏的时辰加起来半刻钟都不到,站在门口看着明黄色的车驾离开,小杜氏面色不太好,期间她几次说起三年来是自己照顾的杜氏,太子都没接话,顺口赞一句都没有。
本来儿媳妇伺候卧床不起的婆婆是应当应分,反正宫中的皇后的也不喜欢楚云梨,杜氏又讨厌她,她去了只会被折腾,干脆也不费那劲讨好杜氏讨好皇后了。
但是小杜氏不同,她所有翻盘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个上面,还希望皇后求情放姜濉锦出来呢。没想到根本没谁看中她这份伺候婆婆的“难能可贵”。
楚云梨转身进门,小杜氏忍不住道,“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是不是?”
“弟妹说什么,我不明白。”
小杜氏上前几步,“你早知道伺候婆婆也不会得皇后另眼相看,是不是?”
“伺候婆婆难道不是应该的?”楚云梨是笑非笑的看着她,“弟妹,伺候婆婆还想得好处,你这种想法要不得。”
一句话,把小杜氏两年以来的付出都当成了别有用心。
她气得胸口起伏,她知道这话不对,但一时间也没觉察到这话哪里不对,“你胡说八道。”
楚云梨好笑道,“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伺候母亲没想着让宫中的皇后看重你几分。”
小杜氏顿时哑然。
两人的争执,很快就传到了主院中,躺在床上的杜氏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