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姨娘从先前的偶尔来一次黛玉这边,慢慢的竟变成每日都来黛玉这边走一遭,虽说都是坐着说几句闲话,可在旁人看来,这大小姐和柳姨娘的关系可是近了。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可竟惹得府里的白姨娘不快起来。说起这白姨娘,当初可是除了林老太太,贾敏之外的第三人。不是旁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为林如海孕过一子,只可惜在三岁便去了,自此这白姨娘便不管世事,只呆在自己屋里专心向佛起来。
倘若贾敏还在,白姨娘自然安生,可是自贾敏去了,白姨娘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见这柳姨娘这个绣花枕头竟然被林如海抬举当家便有些不忿,只因这柳姨娘一年来还算小心也没出什么纰漏,白姨娘也不好找茬,可偏偏最近听说柳姨娘常去黛玉那边,一开始想着以黛玉那清冷的性子,柳姨娘讨不了好,可时间久了冷眼瞧着柳姨娘当家倒原发大气起来,竟连黛玉都安抚好了,自此白姨娘便有些不甘心,自己可是林老夫人指给林如海,不说在这府里是老人了,更是给林如海生过一个孩子,怎么也不能让柳姨娘继续猖狂下去。
无独有偶这白姨娘还真的找着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柳姨娘前些日子偷偷从贾敏库房里拿了前几年贾府送来的一批缎子,给自己做了身衣裳。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白姨娘好不容易得了这个错脚怎会放过。
过了两日正好是贾敏的生辰,林如海陪着黛玉吃了斋菜又考效了黛玉的学问,父女两人也是其乐融融,见太色不早便散了,林如海又吩咐王嬷嬷要好生照看黛玉,这才走了。
林如海独自沿着青石小路绕过那丛灌木朝着咏梅亭走去。这处地方较偏远,以往除了贾敏喜欢在这焚香弹琴,旁人都不大过来。如海不知不觉的竟走到这边,却见着亭子里火光闪烁,心中顿时一紧,走上前去却见着白姨娘穿着一身素服,面前点着香案,正朝东跪着,正往一旁的火盆里放着经书。
走进一看,字写的有些歪七扭八,林如海说道:“这是你自己写的。”
白姨娘似乎是不知道身后有人,猛的站了起来,见是林如海,低着头说道:“闲着无事便学着抄经书,字写的难看,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林如海拿起还剩下的两张说道:“你不通文墨,还写了这么多,有心了,夫人定会喜欢的.”
白姨娘依旧低着头说道:“夫人在时对我颇多照拂,如今夫人去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说着便流下泪来。
林如海见此,自是扶过白姨娘让她靠着自己,白姨娘靠着林如海,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拭,却不想掉出一枚桃核雕的小花篮。
白姨娘立马拿起放回袖子里,林如海见着桃核花篮有些眼熟,便问道:“这是沛儿的^”
“沛儿的桃核花篮。”白姨娘见林如海认出又拿出那桃核花篮,上面还有一截红绳缠着,红绳看着有些发暗,看来是常常戴在身边的缘故。
林如海拿过这核桃花篮,这沛儿就是林如海早夭的孩子,便是白姨娘所出。林如海看着白姨娘身形瘦削,脸上粉黛都无头上也无珠钗,想来她这几年过的也是清苦的很。
这林如海又安慰了白姨娘几句,便让她先回去了。
这夜林如海想着那枚桃核花篮入睡,一大早便打发人把柳姨娘叫了来。
柳姨娘听说是林如海找,欣喜万分,换了刚做的新衣裳便来见林如海。一进门便朝着林如海请了一个安,林如海见着柳姨娘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只金簪,倒是越发显得人比花娇。
只是这样子和昨日的白姨娘一对比,林如海便十分不喜,林家本是书香门第,林如海素来崇尚节俭,柳姨娘这番样子实在是不妥。
林如海带着三分冷意说道:“你暂代管辖内院已有一年有余,辛苦了。”
柳姨娘低着头说道:“能为老爷分忧是我的福气。”
林如海瞅着她这身娇艳的衣裳实在惹眼,又听她说话不知谦虚,便斥道:“你这衣服倒好看。”
柳姨娘听出林如海这话颇有指责之意,手中帕子一紧说道:“前些日子我见这库里的几匹料子有些虫蛀,挑着做了几身衣裳。”
林如海疑惑道:“库里的料子都放在香樟木箱子里,怎么会虫蛀”
“时间久了,扬州又湿气多雨,箱子有些潮湿破旧难免。”柳姨娘偷眼看了一眼林如海回道。
扬州潮湿多雨这倒也是事实,林如海并未多言,只说道:“住在兰香园的白姨娘你要好生照看着,衣食住行要当心些。”林如海看了一眼柳姨娘又挥手道:“我今日把你找来并不是训斥你,只是提点你,以后要注意了,没事就下去吧。”
柳姨娘听了这话又急又气,满脸涨的通红一出院门便直奔赵寡妇那去。这一见赵寡妇便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那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