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庙里人来人往,管事的人或笙箫歌唱,或煮茗清谈,各个灯展前观看赏帖的人如蚂蚁群集,连屋檐下都设置了栏杆作为限制。
人群之中,突然出现的马家姐妹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加之沈玉珍容姿卓绝,阿绣面容姣好,又为这小小的灯展位置增加了无数吸引力。
有那好事的人认出马家姐妹来,“那双胞胎姐妹莫不是马守备家的两位小姐?”
“刚才她说什么,这位是胡公子的娘子,难道说的是胡谦公子?”
“难怪如此绝色。”
“这样说来,金陵四大美人已聚其三。”
议论声中,四大美人在此的消息飞也似的传了出去。
而在灯展前,马凝雪好奇地看着沈玉珍,又看了看阿绣,笑道:“胡公子好福气啊!
可怜我家妹妹为了他,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他却坐拥美人。”
马凝蓉自上次之后,面容消瘦了许多,见了沈玉珍,低声道:“公子可好吗?”
沈玉珍小声道:“小姐放心,他时时念着你的,只是没有办法,又不能不顾全小姐的名声,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
马凝蓉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又宽慰了几句,马凝雪忽地看到沈玉珍的诗帖,笑道:“这回文诗是你写的吗?”
沈玉珍点点头,“请小姐斧正。”
马凝雪道:“斧正谈不上,倒是也有些想法。”
杏儿低声在沈玉珍耳边道:“去年奴婢在马家时,和两位小姐参加过花照会,大小姐诗才斐然,好多才子都比不了呢。”
沈玉珍点点头。
“这花也侍弄得漂亮,胡公子可真是有位知情知趣的娘子呢。”
“小姐谬赞了。”
正在说着,围观的人中忽地闪出郭宇和杜健知两人来,见了沈玉珍,当即躬身见礼。
“敬恭兄没来吗?”
“相公被州衙请去了。”
“咦,这诗帖写得有趣,是首回文诗吧。”
“子长兄,何不附上一首?”
“德正兄大才,急切之间还得看你的。”
郭宇笑道:“好,正好有一首。”
于是向小环要了纸笔,写道:
暮赏
已花
时归
醒去
微马
力如
酒飞
杜健知看了,连连称好。
“德正兄,这是一首连环诗吧。”
说着便念起来。
“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沈玉珍听得频频点头。
她自己这首是想了几天才想出来,而郭宇却是张口就来,才情之高,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如此一来,她便又觉得后悔。
早知便不挂这等回文诗的帖,看似新颖,但若是才情高的人,作起来也相当快。
就如眼下这样的情形,才片刻不到的功夫就被人比了下去。
马凝雪摇头道:“诗词帖儿若只像现在这样,那这花照会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杜健知道:“听闻马小姐诗才高雅,不如也作一首。”
说着将笔递给她。
马凝雪道:“这笔是别人用过的,杏儿,给我拿个新的。”
杏儿略有些尴尬地望着沈玉珍,后者点点头,杏儿便取了一只新笔递过去。
只见马凝雪略一思考,写道: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沈玉珍一见,便微微一惊。
郭宇道:“看来,这首是回文连环诗了。
莺啼岸柳弄春晴,
柳弄春晴夜月明。
明月夜晴春弄柳,
晴春弄柳岸啼莺。
好,好,好,小姐高才,小生佩服。”
杜健知道:“小姐诗文一出,就连德正都被比了下去。”
说完望了望沈玉珍,自知失言,便闭口不说了。
灯展前接连有人比诗,又有绝色美人,因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与斗诗相比,下方的玻璃灯和花瓶几案显得落寞极了。
马凝雪喜道:“若还有诗,不妨写出来比上一比。”
便在此时,忽有一相貌清秀的少年凑到跟前。
他身后一老者低声道:“宦娘,不要胡来,那是同知大人家。”
少年也不答话,只点点头,偷偷打量着沈玉珍和阿绣。
等了一会,马凝雪见无人再写,叹息道:“偌大金陵,竟无多少真才实学之人。”
言罢,转身要走。
少年道:“倒是有一人,他的诗词,比你高出千百倍。”
老者赶紧拉了拉少年的衣服。
马凝雪笑道:“哦,公子说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少年道:“在下学识浅薄,实在没有这等本事,在下说的乃是胡谦公子。”
场中几人皆是一愣,均是疑惑地望着他。
沈玉珍道:“公子,你认识我家相公吗?”
少年的脸顿时红了,“一面之缘,倒是听过他吟诗作对。”
马凝雪道:“既然如此,不妨把他的大作说出来,让我等看看眼界。”
少年哼了一声,提笔就要写。
然而忽地悬住不动,想到这诗的内容以及当时的场景,只觉又羞又喜,便放下笔道:“这首诗是他赠人的,不便写出来。”
马凝雪摇头道:“若是胡公子的神通手段,那确实让人敬佩,只是这诗词文章,那便算了。”
沈玉珍心中不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便在此时,阿绣忽然开口道:“少爷倒是写了一首,让妾身交给姐姐的,妾身竟给忘了。”
说着拿出一张纸来。
沈玉珍立即接了过来,摇头道:“还是算了,马小姐和两位公子诗词无双,我家相公不过只是附庸风雅,实在不能比的。”
说着就要把纸收到袖中。
马凝雪道:“若是没有也算了,既然作得了,就拿出来看看也无妨,本来就没多少期待,又说什么比不比的。”
郭宇道;“敬恭的诗词在下也好奇得很。”
杜健知笑道:“那日观风题他就没做,夫子要考较他也被事情耽误了,今天得了机会,正好看看。”
沈玉珍只是为难。
少年自信满满道:“胡公子大才,就拿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沈玉珍犹豫了好一会,见不仅马凝雪几人都望着那张纸,围观的人也都好奇地看着,知道搪塞不过去,便叹了一声,将纸张铺在几案上,随众人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