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避而不答,他圈住黑发人类的后颈,用细小到几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翌日。
“啊——!!!”
灰黑古堡里传出侍女响彻霄空的尖叫,女管家安切尔匆匆赶到,胆小的侍女跪趴在储物室的门口,裙下出现蜿蜒水痕,几乎要晕厥过去。一向处事不惊的安切尔脸上也出现凝重之色,弥漫的血腥气让她接近窒息。
两只巨型蜥蜴被铁丝穿喉挂在数米之上的琉璃灯上,猩红血液滴答落下,被强大黑暗元素侵蚀过而致使他们面目全非,内脏灼烧,放下来的时候安切尔清楚的看到他们已经只是一副掏空的皮囊。
“死、死了……”侍女战战兢兢的捂住嘴小声惊呼,恐慌像飓风一样席卷刮过整个王宫。
布置奢华的寝殿内,魔王浑浊的双眸看着与黑发人类亲密无间的孩子,嫉妒如燎原之火摧毁脑内冷静的弦,他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对褚颜道:“必须让他离开你,颜。再这样下去,一分一秒我都无法忍受!”
那你就去死好咯。
“肯定是他杀死了侍从!早就不该把他带出来的,他只会给你带来不幸,简直就是个,肮脏透顶的恶魔!”魔王喘着粗气说完,肥厚肚皮下的脂肪在上下起伏,面上全都是扭曲的嫉恨。
自从黑发人类回到王宫以来就日夜与诺亚在一起,魔王将这个不该重见天日的孽子视为眼中钉,他从来没有办法真正触碰到的爱人,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将另外一个人抱在怀里,展露笑颜。
闻言,褚颜将怀中的诺亚放下,黑袍的兜帽随他仰头的动作而落下,他刚想要迈动脚步去安抚一下暴躁的魔王,衣角却出其不意的被一股力道阻止。银发孩子抬起头,红眸认真的看着他,小声道:“你去哪?”
魔王走上前来将孩子手里的那块布料抢夺过来,却没敢碰到褚颜,只是面对诺亚的时候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他扫视货物一样在孩子身上停顿了几秒,就将殷勤的嘴脸献给褪去容貌上遮挡物的黑发人类。
魔王眼中出现痴迷之色。
黑发人类浅浅微笑着,扬起的唇角艳丽无边,一切美好都揉碎充斥在黑眸中:“为什么要生孩子的气?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真、真的吗?”
“当然。”褚颜说,“我说过无数遍我爱你,况且,我即将成为你的王后。”
魔王为那抹笑神魂倾倒,他着急的表明心意,唯恐对方接收不到他真挚的感情:“我也爱你!”他从没对谁说过这样腻人缠绵的话,可对于这个人,再多的情况恐怕都无法诠释魔王内心深处的爱恋。
女管家敲门进来,低着头,极有规矩的目不斜视,要魔王去处理今天的事务。
魔王心有不舍,却还是离开。
褚颜重新坐回诺亚的身边,银发孩子唇线下撇,用小小的食指勾住褚颜的手指,声线听起来不含情感,其中包含着大部分疑惑:“你刚才说的,什么是爱?”
“喜欢是放肆,爱却是克制。”知道他听不懂,褚颜换了种表达方式,“就是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那我爱你。”诺亚从善如流的接上,又问道,“你呢?”
褚颜笑眯眯的回答:“我爱你父王,当然也会爱你呀。”
简而言之,你是顺带的。
“为什么?”
褚颜眨眨眼,不是选择避而不答,而是道:“因为他会给我想要的,比如金银、珠宝,还有尊贵的王后位置。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帮我去找龙。”
红眸微闪,银发孩子佯装不知:“龙?”
“好像没有跟你讲过?”褚颜决定向他科普,“虽然龙族早已在神域消失,可我仍然坚信有龙的存在。听说如果吃下龙的心脏就能不老不死,就连拥有漫长生命的神都渴望得到。”
“……”
恶念值50
我说错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
从那天过度使用黑暗元素开始,在夜晚降临时,疼痛就如席卷的巨浪冲刷着身体和大脑神经,而且每天都是愈演愈烈的状态。小小的身影从高大寝殿中踉跄走出,他的额头布满冷汗,被汗水打湿的衣袍布料已然服帖在身上,饶是经历着难以忍受的折磨,他自始至终都没发出一点声响,窝在黑发人类的怀里,汲取安心的味道。
只是,再也无法忍受了。
黑暗中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孩子那头银发宛如流动的月色,在黑暗中徐徐绽出妖异之光,按捺的呻.吟湮灭在唇齿间,寂静的空间里能听到仿佛是骨骼错位或增长的轻微声响。红眸在夜中散放光辉,猩红瞳仁中有金黄如琼浆的暗流涌动,被束缚的黑暗元素如冲匣之兽,他用胳膊环住自己瑟瑟发抖,眼前出现过无数次的噩梦犹如画卷展开。
龙族的公主有一头耀眼的银发,她总会在上战场时把碍事的长发随手挽起来,嘴角是抹无奈又甜蜜的微笑。
因为是那个人要她留的发,他曾说:“你的银发像黎明的翅膀,你的微笑如永恒之光。”
她记在心上,把一切都记在心上,换来的却不过是自欺欺人。
那头及腰的银发在剪刀咔嚓中消失,尽管镜中的女人面色颓废,表情阴郁,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很美。这种美并不仅限于女人的娇柔,骁勇善战的种族和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她更有几分不可磨灭的傲骨,否则也不会单纯凭借相貌就让魔王动了邪恶心思。
而如今,那仅存的骄傲被硬生生磨灭,她被爱情和现实击打的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她变得开始不像自己。
女人带有细茧的手掌拍在凸起的肚子上,怀胎八月并没有影响她的身材,腰身纤细依旧,看背影的话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即将生子的孕妇。
她厌恶的望向自己的腹部,剪刀的尖端泛起寒光,最终她将已经剪掉那头银发的剪刀放下,一声唾骂喷薄而出:“贱种!我有多想死去,就有多盼望你不要降生!”银发女人凝视镜中的自己,姣好面容足以令任何人对她唯命是从,她像掌握了什么诀窍,缓缓的、缓缓的向自己露出一笑。
从殷红唇瓣中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魔王震怒!
享受在肉.体中的男女仍沉浸在欢愉海洋,侍从的头被魔王挥剑斩去,沾满鲜血的王后还在慢吞吞的扶住肚子,全然不顾愤怒的丈夫,仍在男人身上起伏。
这不是第一个被她引诱的男人,却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纵情呻.吟,魔王脸庞几近狰狞,他举起的剑在看到女人肚子时又放下,哼哧笑道:“为了我们两族友谊长存,我不会杀你。”
银发女人指着凸起的腹部,似哭似笑,突然又厉声尖叫起来:“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永远不会放过你!我会把这个恶魔之子生下来!而不是让他变成一团血肉!感恩吧,我会为你而生下他!”
尖笑如粗砺石块撞击着耳膜,数百年前的上一代秘密赤.裸又详尽的出现在他眼前,本不该令他背负的重担压垮身躯,神经末端都能感受到绝望的滋味。就像与生俱来能够窥探他人心事的能力,曾经的往事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银发女人将那本从人族淘过来的书撕的粉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有地方发泄的她指着侍女破口大骂:“为什么买来这样的书?诅咒我?!”
侍女惶恐的跪下,哭声道:“王后,请恕罪。”
女人用嘶哑的声音骂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