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云梨的情绪从自卑之中脱离出来, 想起自己之前那番话, 一头扎进李恩白怀里埋住脸,不想再说话了。
李恩白被他的脑门砸了一下,再看他这幅不想说话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想清楚了, 所以觉得害羞了。
将他抱在怀里, 抚摸着他的脖子和后背,低声笑, 小傻瓜,想清楚了?
云梨也不回答,但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热, 羞的。
李恩白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云梨立即抬头捂住他的嘴。
整个人红的像是颗熟透的番茄,他视线游移, 不敢对上李恩白的视线, 却又小心翼翼的偷瞄, 看到李恩白带着笑意的双眼, 他又慢慢软化,手也滑了下去, 整个人乖巧的窝进他怀里。
握住他的手, 在他手心上印下一吻,以后再胡思乱想,我可就饶不了你了, 记得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李恩白的手在云梨的臀瓣上轻轻拍了拍。
云梨这下真的要羞的冒出热气了,但他也知道恩哥刚刚是真的有点生气,只能贴着他的脖子,小声应了,嗯。
李恩白将他抱起来,好了,明天就该出榜了,今天咱们还有半天时间,出去转转?
云梨是跨坐在他腿上的,他这样直接抱着他站起来,姿势就像抱小宝宝一样,但云梨竟然一点也不惊慌,习惯的伸开两条腿盘在他腰上,减轻他的负担,恩哥,你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他有点担心李恩白没有休息好,毕竟昨天他从考场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真的很差,而且人也憔悴了不少。肯定是这五天没吃没喝的,再加上没休息好,还要一直用脑子,所以消耗了元气。
云梨心想,要不然晚上再炖一只老母鸡,给恩哥好好补补。
李恩白想起前几天的遭遇,似乎又能闻到那些臭味,立即将云梨举起来,在他颈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直到淡淡的梨花香气充斥他整个鼻腔,才压下去那不愉快的回忆。
不用了,咱们去转转吧,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李恩白和云梨都是第一次到县城来,这会儿有时间自然要出去转转,带点特产回家。
他们在的这个地方是兴隆镇所属的县城,遵化县。虽然是县,但规模已经很大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但看上去只是比兴隆镇大一点、人多一点,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恩白和云梨牵着手在街上走着,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像都是兴隆镇有的,但是卖相确实比兴隆镇要好看一些,价钱也贵一些。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李恩白想着这么大一个县城,总不能和兴隆县的都一样,一定有不一样的,但他们还没发现。
于是两个人再往前走,从他们住的东南区慢慢走到里西街,到了这边,买东西的店铺更加多了,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好不热闹。
一进西街,李恩白便看到了一家卖吃食的店门口排着长队,店里的伙计还在吆喝着,又香又甜的板栗,糖炒板栗,热乎乎、刚出锅的板栗!
云梨听了眼睛都亮了,拉着李恩白去排队,云梨只吃过一次,是胡志诚带给小竹哥的,他恰好去卖绣好的荷包,小竹哥就分了他几个,他一直记得板栗甜糯的滋味,没想到这就碰上了!
听了云梨的讲解,李恩白知道这个板栗是个好吃的,也不由自主的期待起来,他在银河系可没见过这些母星的食物。
夫夫两个都长相俊美,还有说有笑的站在队伍里,路过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夫。
糖炒栗子很快就熟了,刚刚在叫卖的伙计手脚麻利的给客人们装着板栗,很快就到了李恩白他们。
闻着前面装着黝黑而发亮的石子的锅里飘出甜甜的味道,李恩白对板栗的期待更高了,这板栗多少钱?
伙计抬头一看,原来是对小夫夫,便笑着说,咱家板栗都是正宗的迁西板栗,也是用上好的糖炒了的,十文钱半斤,您二位可以先尝尝。
说着他捡起一个还滚热的板栗手指在板栗上十字裂缝一用力,一颗饱满的淡淡棕色的板栗仁就被他剥了出来。伙计将一颗板栗仁一分为二,递给李恩白,您尝尝,绝对好吃。
李恩白和云梨分食了这一颗板栗仁,甜甜的、糯糯的口感一下就让两个人着了迷,而且越嚼越有板栗独有的甘甜,而不是白糖发腻的甜味。
我要两斤,分成四份装。李恩白立即掏出铜板。
好嘞,您稍等。那伙计用一支类似竹片一样的东西将铜板划拉进装钱的箱子里,然后麻利的用油纸包好板栗。
吃不完就放在干燥的地方,现在的天气放几天也没事,就是再吃的时候得上锅蒸蒸。伙计打包好递给李恩白。
李恩白道了谢,牵着云梨离开了,他们后面依然有人在排队等这一份甘甜软糯的板栗。
云梨拿过其中一包打开,抓了几颗剥了壳,和李恩白你一颗我一颗的分着,滚热的板栗,让云梨都忘记了天气的寒冷,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灿烂。
要说特产,这遵化县还真的有不少,只是之前李恩白他们没发现,在西街这边转了一圈,就能发现很多兴隆镇没有的东西,比如板栗、比如一筐一筐售卖的酸梨。
酸梨是遵化特有的一种梨,个头大概只有五岁稚儿的拳头大小,它的保存期很长,不会像雪梨和鸭梨那样隔几天就坏了,因为这种梨在秋末和刚入冬的时候成熟,熟透的酸梨也十分酸。
是遵化县本地人每年冬天必不可少的水果,酸梨的吃法也很特别,可以直接吃,但一般人都会觉得太酸,他们会把酸梨扔进锅里,煮一锅开水,等水烧好了,梨也煮透了,这时候就可以捞着吃掉。
不但不会过分酸,果肉也是软软的,热乎乎的一颗梨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还有煮梨的水,因为有了酸梨的味道,稍微加一点点糖,就是最好的糖水。而且一煮就是一大锅,十分受孩子门都欢迎。
酸梨的保存方法也特别简单,就直接扔到院子里的雪里就成了,酸梨是冻不坏的,吃时候拿进屋化了冰就可以了。
李恩白对这个酸梨有几分感兴趣,他现在对一切梨都有兴趣,而且这酸梨长得很可爱,小小的圆滚滚的,还是嫩黄色的外皮,看上去饱满多汁。
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季的结尾,这些酸梨已经放了一个冬天,并不是新鲜的,要想直接吃,口感已经很差了。有的酸梨外皮上已经有放了很久的水果会有的黑点点。
但是买的人依然很多,因为便宜,一筐酸梨也不过三十几文,能吃到三月中。李恩白也有点心动,他很喜欢尝试一切他没吃过得东西。但这个酸梨只一整筐售卖,他和云梨现在也不方便拿...
最后还是云梨看他实在想要,拿了十文钱去不远处的小摊上买了一个大的背篓给他。酸梨被倒进背篓里,大概只装了背篓的一半,正好还有给他们放其他东西的空间。
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也被转移到背篓里,他们两个牵着手继续逛着,偶尔能看到面露憔悴的学子三三两两的一边走一边讨论昨天考试的内容。
周围的小贩也会对这些学子报以微笑,考生们越发的骄傲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有自信的人,在和同伴交谈间,表达了绝对可以考上童生的信心。
李恩白和云梨牵着手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两个人没牵在一起的手拿着食物,边走边吃,和那些考生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任谁也没想到李恩白也是这次的考生之一。
直到第二天放榜,兴隆镇槐木村李恩白的大名挂在第一名的位置,才有考生发现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正是之前带着夫郎在街头边走边吃的人。
只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李恩白看到那榜首上红底黑字的自己的名字,表现的很淡然,去官府领取了童生凭证,确定了今年府试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带着夫郎悄悄地回了槐木村。
他们这一次来去匆匆,加上路上消耗的两个白天,一共才十天的时间,当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刘明晰正在院子里散步,这是大夫要求的。
看到李恩白和云梨的时候,刘明晰朝着李恩白拱拱手,恭喜了,临风兄。
李恩白一挑眉,没想到刘明晰的消息这么快,不过他没有惊讶很久,在刘明晰面前也没有装模作样的谦虚,同喜。
云梨做了一天的马车,感觉自己身上都快散架了,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准备晚饭,看李恩白和刘明晰要聊天,就没管马车上的东西,准备歇一会儿再说。
刘明晰邀着李恩白一起喝茶,李恩白正好想休息一下,就和刘明晰去了西屋。
西屋里的火盆已经换成了火炉,一天不间断的烧着,水壶就在火炉旁边放着,放到火上没一会儿就能烧开。
在等水烧开的时候,刘明晰问他,今年的府试在什么时候?
四月十五,在石城考。李恩白将热水倒进茶壶里,轻轻晃动。
有把握吗?县试得了第一名,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会在兴隆镇及周边传开,府试要是落后十名之外,可能会...
十名?李恩白拿着茶杯,唇角勾起,我要是连府试都十名开外,如何对得起刘先生的细心教导?
刘明晰看着他,发现他神情笃定,眼神里锋芒毫不遮掩,也笑了,那我先预祝临风摘得案首?
李恩白勾了勾唇角,十分淡然的回答,借你吉言。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消息确实传的很快,一开始大家只是知道李恩白过了县试,可以继续考府试,府试过了就是童生了,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从镇上带了消息,李恩白可是县试第一名呢!
连县官老爷都想和他认识,这不就是说他肯定能考上童生吗?
这一下子,整个槐木村就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了,尤其是云老汉,原来严肃的一张脸现在时不时就露出笑容,满脸的褶子都被笑出来了。
村民们纷纷跑到李家来,一方面是觉得李恩白读书好,有点好奇他怎么考的第一名,另一方面就是想和李家套套近乎。
云梨最近走到哪都是人群之中的焦点,有人羡慕他,见到他时说他嫁了个好相公、眼光好之类的,看不到他时酸丢丢的说他不过是命好,但他孕痣浅,生不出孩子也白搭。
被大家的热情弄得烦不胜烦的云梨,每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李恩白见状,直接带着人去刘家梅园别院住了几天,等这股子热闹劲儿过了再说。
村民们平时要做的事情也很多,确实没什么时间一直关注着李家的事儿,找不到人,没几天就卸了劲儿,再加上春种要开始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更加顾不上李家这点事了。
李恩白成亲的时候买了两亩地,但他一天没有管过,都是交给云老汉打理的,现在他放出话来要专心准备考试,云老汉自发的将这两亩地一并打理了,但他家里一共就两个劳动力,家里的地却有六亩,实在是忙不过来。
幸好李恩白后来想起来了,直接雇了村里两个人帮忙,才让云老汉和云河不至于累坏了身子。
春种是一件大事,关乎全村人的生计,刘明晰的铅笔制作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一段时间,放工人们回家帮忙。
而就是这样,工人们回了家住的时间久了,反而迫切的希望能回工厂里住,他们都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木花生扛着锄头跟着父亲下了地,他家地少,家里的劳动力也少,只有他父亲和他能下地,下面的弟妹都还太小了。
花生爹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却努力将重活都自己干了,他家大儿子去上工已经很累了。
花生却不这么想,他只想赶紧把活干完,于是和他爹商量着分了区域,抡起锄头开始翻地。
旁边一片地是另外一家的,那家人住的和花生家不挨着,过了年就没见过花生了,现在看见了惊讶的说,花生爹,这是你家花生?长这么高了都,看着就壮实。
花生爹看了一眼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少的大儿子,心里头可骄傲了,大声的回答,是啊,都是刘老板心眼好,每天都管三顿饭,我们花生才能吃的这么壮实!
木花生脸上一红,总觉得他爹说的不是人,是猪一样,而他们老板就是那个养猪的。但村里人就是以孩子壮实为自豪,因为那样的孩子肯定是吃的好,没挨过饿。花生也不能拦着不让说,只能闷头干活。
出了一身的汗回了家,他想要烧点水冲一下,但被他娘骂了一顿,因为洗澡浪费柴,花生只能烧一小盆热水兑了,回屋里擦擦。
他没有自己的单独的床,而是和两个年幼的弟弟一起住,天气冷,弟弟们都有点流鼻涕,他看了就忍不住给擦干净,被他娘看到了又是一顿数落,你给他俩擦脸干啥,这俩皮小子,擦干净了一会儿又脏了,还不如不擦,浪费热水!
花生不太高兴,但也没有顶撞他娘,只是关上门,还是给弟弟们擦干净了,就连身上也擦了擦,因为他看到弟弟脖子上都有泥印子了。
不擦干净他都不愿意和弟弟一起睡觉了。弟弟们特别喜欢哥哥,也不闹,乖乖的被擦干净,躺在被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花生却睡不着,被子上有油乎乎的味道,还隐约有骚臭骚臭的味道。
他瞪着黑乎乎的房梁,开始想念工厂里干净、暖和的单人床了,想念热气腾腾的澡堂子,想念食堂里充满香味的饭菜了。
之后他顶着黑眼圈继续帮着父亲翻地、种地,和他一样的还有刘二牛,刘二牛原本以为姐姐过的日子就是他向往的日子,可以在家里少干活、多吃饭,不用发愁挨饿。
但这次回了家,他觉得他姐姐过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衣服要穿半个月才洗一次,一个冬天都没有洗过澡,看着家里已经改善了不少的饭,刘二牛食不知味的吃着,心里则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工厂。
于是槐木村就有了这么一道奇怪的风景线,那些刘家的工人们回了家,都使足了力气干活,几乎是村里第一批完成春种的,然后他们一天都不会在家里多待的跑回了工厂里。
一开始大家还夸,刘家真会教人,看看,这一个个的干活多利索。时间久了,那些工人在家里偶尔嘟囔的话就被传播出来了。
我听说,二牛他们长那么高,全靠给刘老板干活管饭,一天三顿,顿顿不落,顿顿有肉!这是一个落选的少年,语气满是羡慕。
而且他们还是一人一张床,不是住大通铺!这是一个家里弟兄太多、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屋子的人,羡慕的恨不得取而代之。
我还听说他们每七天都必须洗一次澡,特别干净!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身上抓挠,太久不洗澡,人都要臭了。
以前没有人和他们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现在有了吃得好、住得好还比他们干净的人,免不了要羡慕,关键是原本他们也有可能过这样的日子的,如果被刘老板选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