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在抽屉里摸了摸,掀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一张C国B市的纸质地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卷起了边儿。
“你看这里。”将地图摊在桌上,他干瘦的食指搭在中心。地图上被涂红了一片,一共有三处标红。
B市虽然是外市,离A市却是很近的。不知老人此举何意,宿炎飞凑了过去。
“你应该知道,影子在各个地方都有据点。”黄局长说。宿炎飞颔首,在他入局那天,就接受过相关的教育。
“只不过影子向来狡诈,连真身都难以被发现,更何况是老巢。”老人叹一口气:“你上次好不容易摸进了厨房,后来我们再去,那群影子已经迅速的搬离了。”
说到此处,黄局长冷哼一声:“乌合之众。”
宿炎飞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地图上的小点,仿佛想起了什么:“莫非……”
“是。”老人颔首:“经过那边局友们的调查,还有影子的活动轨迹。这三个地方,最有可能是他们在B市的老巢。”
虽然敌人的踪迹遍布全世界,这儿也只不过小小一处据点;但能有所发现,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老人轻抚胸口,嗓音嘶哑:“B市的同事们已经在一个个排查了。如果这三个标红的地方,真的有一个窝藏了影子,那么我们将来的清缴工作,也会顺利许多。”
对人类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听闻这个消息,宿炎飞却是心头一跳。
“A市呢?”他听到自己强自镇定的声音:“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老人的回答让他松一口气。“只不过,最近已经开始寻找了。”
男人耳朵竖起。黄局长摸了摸抽屉,把这张地图放回去,又拿了一张新的出来。
“最有可能的据点,是在南区。”他在新地图上画了个圈:“估计近几周就会出结果。”
宿炎飞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黄局长瞧见,关心了他一句:“怎么了?”
宿炎飞抿唇,移开点把这群影子赶尽杀绝,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老人欣慰的点点头。他这个养子从小就心性单纯,就连第一次教他猎杀影子,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会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有所成长。
宿炎飞却是无法平静下来。他看得很清楚,老人所圈的地方,已经是把青年的住处包含了进去。
要是真被查出什么来……他有些不想深思。
“行了。”黄局长把地图收好,塞回抽屉。他撑着下巴,再看对面青年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欣赏:“就是知会你一声。做好准备,如果能揪出大鱼,你的力量必不可少。”
他哪里知道对面人的心思已经偏了。宿炎飞点点头,暗自镇定的起身离开,步伐却越来越快。
必须尽快告诉骆泗这件事,至少先让他搬离那里。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青年也遇上了麻烦。
“什么?”骆泗的脚步一顿:“你要我去看什么?”
面前影子歪歪扭扭,对他咧开嘴笑了笑。这就是前几天从流浪汉的身体里爬出来的新影子,心智未开,像小孩子一般纯真。
此时的骆泗正呆在“厨房”外。宛如凭空而生的窟洞,又或者是宗教的秘密祷告地,这片地下空间宽广而空洞,就像一座倒置的教堂。
生有四头的恶魔雕像就在对面看着他。碧绿的眸子垂着,仿若不带一点感情。猩红的羽翅扬开,将自己包裹起来,宛若杜绝了一切交流。
来这里,骆泗是想检查还有多少人类被关在厨房里。他记得管家曾经给他的那一杯茶,说明“进食”这一过程并不是必须与人体进行接触的,他们是有办法保存食物的。
厨房的状况比他预想的好很多。人类正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排排的恶意被封存起来,摆在食品架上。
“你,你,过来……”
新生的影子还很柔弱,只会几个简单的单词。站在骆泗面前,它在空气中飘摇,扭曲成一团,像是在撒娇。
仿佛只有动物的本能。骆泗并不讨厌它这样——相反,这些单纯得只会按照本能行事的影子,总能让他想起谁来。
在星际世界里,当时名叫亚托维尔的命运之子,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别急。”青年双眸柔和,连声音都轻缓下来:“想让我看什么?我现在就过去。”
影子嬉笑着,去拉他的手。骆泗任由小孩子一样的家伙牵住,跟随他走到栏杆边缘。
从上往下看,深渊至少有近百米,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这么一对比,上层的照明已经算很不错的了,下面才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隐隐约约的星火,飘散在空中。
“有什么事儿吗?”没看到值得注意的东西,骆泗不由轻声问了一句。身后的影子也贴过来,软糯的开口:“……你不是……”
“怎么了。”骆泗笑着回头,背后却突然传来大力一推!
“你不是王!”影子终于笑开,尖笑着跑向一边。仿佛早有预谋,他见骆泗支撑不住一把摔下,开心得拍起了手掌。
“你是假的!冒充鬼……冒充鬼……”
骆泗已经听不清了。摔下去的前一秒,他手在悬崖上空荡荡的一抚,想起宿炎飞冷静的眸子。
如果自己再小心一点……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离黑暗越来越近,他闭上眼,身体像一盏明灯,突然发出微弱的光亮。
这点暗紫色的光明烙在他锁骨处,宛若萤火,轻易就能被人忽悠。远在百里之外,宿炎飞却似有所感,猛的抬起头。
脑海中像被人塞进了无数记忆,隐隐记起奇怪的画面。御剑而行的人们,在空中飞过的符法,以及那个满身雷光,无法接近的人。
“划拉——”
男人猛的站起身,吓了对面王嘉骏一跳。
“宿哥,你怎么了!”
宿炎飞没有回答。他径直向外走去,到后面甚至无师自通的掐了个符法,脚半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