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拖到顶楼的一处房间。这座房间黝黑,只有一盏灯光, 影影绰绰,将地板中央孤零零的凳子照亮。
骆泗被安置在那张椅子上, 肩膀搭上一双手。
“……你要干什么?”他深喘一口气,低呼道:“我只是一名没有天赋的废柴, 专程把我关起来, 还浪费精力看守——您是不是太看重我了一点?”
元帅在他身前半蹲下, 缓缓笑开,像十七世纪街道上徘徊的吸血鬼贵族。
骆泗隐约能看见两只幻想中的尖牙。
“我劝你认清形势。”元帅笑着道:“想知道亚托维尔在做什么吗?”
骆泗摇了摇头:“我更想知道我家机构怎么样了?”
元帅也不恼,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差不多快完了吧。媒体围攻,负责人失踪,剩下那些学员,撑不了多久。”
骆泗倒抽一口冷气:“负责人失踪?你对哈里斯和弗洛伦做了什么?!”
元帅很喜欢他这副紧张地样子,不由笑得更开:“别这么担心。我还什么都没做,是他们自己跑的。”
骆泗松一口气。哪成想,元帅的话还没说完:“顺便带走了机构里所有的流动资金。”
骆泗猛地抬头望他。这话意味着什么,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元帅死死锁定住他的神色,见他面色苍白,一下便彻底笑开:“是他们亲手毁了你的基业。”
“……不可能。”骆泗呢喃着,缓缓摇头。见他不信,元帅手中一动,按开电视。
嘈杂的报道声铺展开,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刚才元帅讲的消息。
负责人失踪,流动资金消失,大量学员离去……
“现在信了吗?”
骆泗沉默。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哈里斯和弗洛伦不会背叛自己,但这阵沉默,却被元帅误认为是默认。
“可怜的小家伙。”一声低叹,他自己摸了摸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手指在发丝上流连。
骆泗偏头躲过。元帅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你还剩下什么呢?”
骆泗不明所以地皱眉。
“亚托维尔到现在都没有来。”元帅说,手抚上那只圆润的耳垂:“你是被他抛弃了。”
骆泗偏过头,不去理会。
现在这幅模样,元帅府肯定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情愿亚托维尔别过来。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元帅喟叹,手越收越紧:“不如你再帮我一个忙?”
骆泗抬眼,突然听到某种熟悉而危险的翅膀颤抖声。
他瞪大眼睛,朝黑暗深处望去。异样的光泽在浓墨深处流动,一双翅膀翕动,隐约透着危险的轮廓。
“……那是什么。”骆泗的声音有些抖。
元帅在他身前半蹲下。他仔细打量着骆泗,见人惊惧,才终于放下心来。
“也许你可以舍己为人一把。”元帅耸肩:“毕竟虫族女王,即将席卷大量的虫子兵临城下……我需要一个人,来做虫族与人类之间的桥梁。”
“什么意思。”骆泗瞳孔一动,锁定住那张优雅的侧脸:“你出卖了全人类!”
“你怎么能这么说。”元帅摇头,面露遗憾:“谁让亚托维尔这么强。人类的力量不能解决他,只有与其他种族,共同商议了。”
“……那可是虫族。”骆泗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气的:“与人类搏斗了上千年的虫族!你是要拿整座帝都星来陪葬吗?!”
“怎么可能。”元帅面露不屑:“无非是互相利用……我会让我的势力被蚕食掉?”
话是这么说,但帝都星上明显少不了一场恶战。
这个人,是在用无数人类的性命,来交换自己宝座的稳固。
“那亚托维尔呢?”骆泗额角滑过冷汗:“他根本不在此处驻守——”
“他会来的。”元帅胸有成竹:“人类大难,又有哪名将领能置身事外?”
骆泗不说话了。鞘翅煽动的声音越来越强,一双触角从黑暗中探出,在半空中探索。
“——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骆泗想起原身的结局,出了一身冷汗。断臂残肢,从胃浆中剖出的躯体,鲜血与绿色的液体混合,在泥土地上蜿蜒……
“别担心。”看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元帅像受到了取悦,阴翳的眼缓缓弯起:“不会让它吃了你的。”
骆泗并没有放松警惕。
“只是拍两张照片。”元帅慢条斯理道:“大量虫族突然迁越至大后方的帝都星,没人里应外合,几乎不可能做到。你本来就是间谍,当我的间谍,还是当虫族的间谍,没多大区别不是吗?”
骆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又打算拿自己来背锅了。
将他抓来房间那人像接收到指令,腕表抬起,对准座椅上的骆泗。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地板上响起,虫族拖着节肢,一点点露出轮廓……
骆泗终于看清它的全貌。与一般的兵虫大致相同,区别只在触角,尤其的长——那只虫子将触角搭在他腿上,仿佛是在亲密接触,缓缓抖动着。
骆泗惊恐地发现自己能理解这只虫子的意思。他想起虫族里有一种生物,可以通过触须与人类交谈。这种虫子也是指挥兵虫的主要战力。
“和智虫的亲密接触……不错。”元帅颔首,示意拍下这一幕。
那人还没来得及按下腕表,突然有悠长的鸣音响起——整座元帅府像是被触动了警报,高昂的声音连成一片,瞬间烧至这座房间!
元帅猛地一颤,声音里竟带上些兴奋:“亚托维尔来了?”
那人拍照的动作一顿,转而点开腕表。整座大宅的地图在空中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