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珏温低下头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压下了嘴角的弧度。理智告诉他,主脑很快就会再次发起攻击,他必须尽快离开,但……
他想带着他一起离开。
可惜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即使他已经很确定,他每一次遇见的都是同一个人,他的每一次离开,他都会紧随其后,但关系到他,他的心中不免就生出了不确定。
不确定那个黑色领域中他从主脑下救他的那一瞬间有没有受伤,不确定会不会也因此,让他无法跟随他进入下一个世界。
季珏温定定看着怀里的人熟睡般平静的脸,缓缓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睡梦中的人黑而长的睫毛忽地一动,脸上平静如水的表象被打破,轻皱的眉头预示着他似乎正挣扎着急于醒来。
季珏温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他的脸上是一贯平淡的神色,眼中却带了几分笑意,空着的那只手轻巧地在电脑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什么,当按下最后一个键的那瞬间,系统骤然分解开,包裹住了他。
季珏温的身影在其中渐渐透明,他抱着卫安洵的手缓缓松开,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将他轻轻放在了地面。
再见的意思是,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我埋下了但是没写出来的小伏笔,不知道你们看出来了没有,有关于原男主孤儿的身份,既然是孤儿,那他的亲生父母会是谁?这个应该很好猜,毕竟也没几个能猜的人物。
这个世界就此结束,没有番外,给你们个预感,下个世界是修□□。
第85章 捡来的师尊(一)
昏黄夕阳日落时。
连绵起伏的山群终年被浓雾所遮盖, 倒是难以看到远山青黛染苍天的景色,只烟雾缭绕间, 概是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群山之下,有一小小村落,名为李家村, 也不知是往上多少代的李姓祖宗为避世而与几位同姓兄弟举家在此安家落户,因其李姓人之妻喜春日之桃花, 夏日之桃果,遂在此地种上许多桃树。
桃树原只有小片, 后人为了祭奠前人,每年便会多种上几棵, 时至如今, 放眼望去,从村头到村尾都是一片芙蓉面,在风中摇曳生姿。
每到三月花开, 整个村子里皆是幽幽桃香,而藏在终年烟雾缭绕的山群下的李家村也因此别名为——桃花源。
季珏温正是在幽幽桃香中缓缓苏醒。
睁眼看去,正上方是一片由稻草铺成的房顶, 并不怎么严实, 甚至稍一转头就能看到斜上方那大喇喇显露出的大洞。
再往下看, 是用土砌成的墙。不大的空间里, 除了季珏温身下的这张简陋得硌人的木板床稍大一点的物件就只剩下一张有些老旧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再就是一个不大的书架和上面摆着的许多本每一本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倒是和整个破旧的房子一点也不搭调。
基本上离家徒四壁只差了一线。
观察完了四周的环境,季珏温才复又闭上眼, 开始接收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
身体的主人姓李,名子修,因着父亲是读书人的缘故,这才没有取什么狗剩,驴蛋儿之类的贱名,今年到今天为止,不多不少,整整十四岁。
说起来有一个读书人的爹,家里怎么着也不至于穷成季珏温看到的那样,但几年前的年初,李子修的娘突然得了场大病,家里为了供上她的医药费,能卖的都给卖了,但最终,也没能活过年底。
现在家里唯一值点钱的就是那些了,倒也不是没升起过卖了换钱的打算,但子修娘怎么都不肯,只说如果卖了换她的药钱,那她是死也不会再喝上一口药!
那些书也是从子修爹爷爷辈传下来的,堪当传家之宝,要是卖了,那就是对不起祖宗!子修娘也知道这些,死活也不同意变卖。
子修娘死后,子修爹也承受不住打击,不过几月也跟着去了,就此只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无人照顾。
此时已是父母双亡的两年之后,在这两年之中,多亏村里乡里乡亲的帮衬着,兼之在子修爹的教导下读了几年书,还能干个读信写信的营生,这才没有让人饿死。
消化了李子修所有的记忆,季珏温睁开眼刚要起身,咕地一声,肚子便传来肠胃蠕动后发出的闷响。
抬头透过头顶那个破洞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沉,霞光铺满天边,倒是一副好景色,只是他现在也没什么闲情逸致欣赏。
再好的景色也填不饱肚子。
季珏温想了想,起身走到屋外。按照李子修的记忆,土屋左前方走过一段不短的路程之后会有一条小河,这小河是村前大湖的分流,河里时常有些鱼儿嬉戏。
李子修饥饿时也偶尔会到此捉鱼果腹,只是因琢磨不着捉鱼的技巧,通常大半天也才打到一条,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来了。
不过家里仅剩的一点存粮已经在早时被吃了个干净,再找不出能吃的东西,去捕鱼也就成了季珏温此刻唯一的选择。
拿好李子修为捕鱼自制的已经落了些灰的简陋鱼叉,季珏温不紧不慢地朝记忆里的地点走去。
记忆里的不短路程,就是实实在在的不短,约摸是走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季珏温才终于听到水流的汩汩声。
寻着水声前行,他很快便找了过去。淙淙流淌的小河清澈见底,里面清晰可见鱼儿游动的身影,季珏温蹲下身盯着水中鱼看了片刻,起身乍然抬手落下!
鱼叉落了个空,被作为目标的那尾鱼从从容容地打了个旋儿安然无恙地游走了。
季珏温也不在意,又是盯了片刻,估算好水的折射所产生的实际偏差,手上再次一动,鱼叉飞快地飞了出去,落在了水中。
这一次,鱼叉下结结实实刺中了一条大肥鱼,还在不死心地扭动着鱼身不停挣扎,直将河水也搅浑。
季珏温老神在在地握着鱼叉动也不动,等着鱼儿的挣扎减弱,才这个用力,连鱼代叉甩了上来。那鱼在地上挣扎着乱跳了一通也没能再次跳回水里,最后也只能一抽一抽地没了挣扎的力气。
搞定了第一条鱼后,季珏温如法炮制,又叉了一条,这才停了下来。花了点时间捡了几根树枝做支架,又在下面堆了一堆,然后转身去河边将鱼处理好,串在单独留出的一根树枝上。
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找来做引的易燃细枝点燃,做完这一切,季珏温才吐了口气。
幸好还没穷到需要靠钻木取火。
脑子里随意地想着各种念头,季珏温视线一瞥,突然瞧见不远处的河水边似乎瘫着一坨看不清模样的东西。
此时的天早已黑了下来,即使有火堆的照明,也只能看清那坨东西的大体轮廓,像是个人?
这么想着,季珏温眉头一动,起身朝那东西走去。
走进了看,果然是个人,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