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丫鬟确实欺人太甚,再怎么说,一个丫鬟怎么也不能动到主子的头上去,这若传出去,陆子羡即使再不受重视,为着尚书府的面子和名声,即使是周姨娘也不会轻饶了她!
正待季珏温手指微动,就要挡下那丫鬟的手,却在他动手前,那丫鬟突然惨叫一声,挥来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猛的被打开了去,看她眼眶红红,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的样子,想必那打过来的力道绝不会只是轻飘飘一下。
柏天裕纵身运气跳下树稳稳落在地上,手中的折扇唰地打开,十足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只见他笑吟吟的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棋子,看着抱着手红着眼眶的小丫鬟,骄矜道:
“贵府今次还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了,原来在贵府,一名小小的丫鬟,就能骑到堂堂陆大人唯一的嫡出公子身上了?真是让本王不得不佩服陆大人的胸襟呀!”
本来还被突然出现的柏天裕俊美的模样迷住了的丫鬟顿时反应过来,听出他十足讽刺的语气,捂着手的丫鬟一时气极了,居然也没有立刻听出柏天裕自称的含义,反口就道:
“你是什么人,既然知道这里是尚书府,还敢擅闯到这儿来?!真是不知死活!我……”
“莲儿!”另一个丫鬟却已经反应过来,惊恐的连忙捂住莲儿的嘴,拉着她一起跪了下去,“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求王爷饶命!”
王……王爷?!
莲儿脸色一白,就如同被人用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冰冷刺骨,浑身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脑子一片空白只跟着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我朝还有哪位王爷?只有那唯一的一个——瑜王爷。
“退下吧。”柏天裕轻飘飘的扫了她们一眼,语气也是轻飘飘的道,“我会记得跟陆大人提一提贵府丫鬟的教养问题。”
“王爷……”两个丫鬟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柏天裕冷冷的一眼看过去顿时失了言语,只得脸色惨白的双双退了下去。
即使她们知道,如果柏天裕真的去跟老爷说了,就算只是稍微的提上一句,她们也绝对不会好过!因为面前的这位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一位兄弟,也是最得圣上信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瑜王爷!
相信谁都不会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而惹得瑜王爷生气吧?即使只是有这个可能。
但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她们无法说出任何求饶的话语,只能僵硬着身体退了下去,直觉告诉她们那样只会更糟糕。
待恶奴退下,柏天裕折扇一合,还没转过头,就敏感的感觉到了两道视线,一道秋怡的视线已经被他自动无视了,至于另一道……
柏天裕脚步慢悠悠的转过来,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自认为季珏温那个角度看过去最好看的角度对着他,脸上摆出高深莫测的笑,头微微上扬的朝他们看过去。
“奴婢参见王爷!”秋怡从刚刚的呆楞中醒过来,立刻恭敬的跪了下去,注意到她家的少爷还在一旁“傻愣愣”的站着,秋怡不由有些担心自家少爷会惹恼到这位突然出现的瑜王爷,着急地小幅度拉了拉季珏温的袍角。
低着头的她却不知道,在季珏温貌似平静又似乎隐含深意的眼神下,柏天裕的笑僵了僵,有些心虚的怀疑难道他还记得自己?
不可能……吧?
上次的那种情况他重复回想过很多遍,怎么看季珏温那时候都是早就神志不清了,那之后……他又在他醒之前就已经离开,他应该……不可能会认出他吧?
就是这么认为着,才会光明正大出现在季珏温面前的柏天裕被季珏温似是而非的眼神盯得心虚不已。
就在他已经开始怀疑季珏温真的认出了他的时候,季珏温却十分自然的敛眸收回目光,作势就要跪下。
柏天裕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反应过来对上季珏温疑惑的眼神,他心中立刻打消了之前的怀疑,收回手又鼓起了气势,用自己往常的语气装作不在意的道:
“本王此次是微服出游,未通知任何人,礼就免了吧。”
他说着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光明正大的仿佛自己是从别人家的正门而入,而不是爬了别人家的墙还理直气壮地去训斥别人家的丫鬟。
“说起来,你就是陆家的那个被庶子压到了头上来的嫡子?”柏天裕故意语带讥笑地道,明知故问,只不过是想起那天的事情。
即使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将人硬是从门外拉了进来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且他还是作为……的那个!
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毕竟真说出去丢面儿的也是他,只好打碎了牙齿肚里咽。因为两个人都是意识不清被人下了药的状态,当然就不可能知道什么轻重。
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干了这种事情的人,被另一个男人毫无怜惜温柔的对待,第二天还能坚持不让人看出来地硬是撑着回了府,但一躺下立刻就病倒了。
足足躺了小半个月他才能下得了床,被害得这么惨的柏天裕憋着一口气,简直活撕了季珏温的心都有了!
但严格意义上季珏温和他一样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恨得牙痒痒的柏天裕有气出不得,就更是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那些有胆子给他下药的人身上了!
直将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折磨得哭爹喊娘后悔自己干嘛要招惹这个煞星,让自己落到这么个地步!
然而更可怕的是,从那天以后,他居然天天都会梦到那个夜晚,梦到那个人是怎么对待他的,而他又是怎么在那个人身下哭泣呻.吟的……
这简直是要比他皇兄某天突然一脸娇羞的告诉他自己要嫁人了还要可怕的事情!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柏天裕每天早上都会一脸生无可恋的默默烧毁一件亵裤。
“如果王爷说的是陆尚书陆大人家的话,那便没错了。”季珏温眼神闪了闪,淡淡道。
没有看到季珏温任何类似于羞辱与狼狈的表情,柏天裕不满地用折扇敲了敲手,又妆模作样的打量着青竹院,延续着自己不怀好意的语气道:
“这……陆公子平时都是住在这种地方?”柏天裕不屑的看着这个“小破屋子”,“陆公子怎么说也是陆大人唯一的嫡子,这种随时都要榻了的房子怎么会安排让陆公子住?!”
柏天裕说着说着,想到就是这样的房子,季珏温却自三岁起就已经搬了进来,在这里住了整整十五年!
他不由眉头一皱,语气里也带上了真实的怒意。
这是一个尚书嫡子该住的地方吗?这个陆尚书到底是怎么为人父的?!
季珏温敏锐的捕捉到他的怒意,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笑意,“无事,这里虽然不似他处堂皇,却落得清净。”话音里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安抚意味。
柏天裕并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情绪却也无意识的被他安抚了下去,然后一愣,他本就是来看看这个人过得有多不好的,难道不该季珏温过得越不好,他就越高兴吗?
既如此他为何反又在之前帮他?现在居然还因为陆府待他如此而心生怒气……
柏天裕赶忙摇了摇头,一定是因为这人怎么说也算是他的人了,他的人被欺负了,就如同落了他的脸,他当然不会高兴了!
为自己找了个像模像样的借口,柏天裕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虽然这个人胆敢……那么对他,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那就是他的人了!
虽然之前……位置反了,但只要以后正过来,那就没问题了!所以……这个陆谦(陆尚书)居然敢这么对他的人?看来真的是好日子过得太久,脑子也不用,现在越老越糊涂了!
然而先不提陆谦有多未卜先知才能知道自家那个存在感微弱的小儿子居然搭上了瑜王爷,并且闲得没事干去落他瑜王爷的面子。
就说柏天裕怕是已经完全忘了就在之前他在想起季珏温的时候还有多么的咬牙切齿,现在却转眼承认了季珏温是他的人,并且立马就把人划入了自己的领地。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却似乎也差不多。
“嘭——啊!好痛!”女子的呼痛声突然响起,在场的三个人顺着声音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女子。
青竹院里除了陌生女子呼痛的声音,就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