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说:“以后要是我先走了,你随便快活,只要不嫁给别人,我等多久都行。”
刘姐白他一眼:“呸,你不许比我先走。”
费夷吾撸大卫:“吃饱了吗?”
大卫舒服地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说:“这狗粮挺好吃,吃多少都不够。”
生人之间全然没有先前的惨淡愁云。
不过大家的欢乐显然是加诸在李叔叔的眼泪上,老人家耷下眼皮,不无沮丧:“老外都信上帝,你这么好的姑娘到时候去了天堂,我还能等到你吗?”
李阿姨还是没听到他的话,朝着客人说:“我跟儿子交代过了,墓地也选好了,到时候万一没能回来,让他把我送回来。我早该想到老头子的倔脾气。给你们造成困扰,实在是过意不去。”
王哥赶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大伙闲聊了一会儿,李阿姨主动提议去楼下把那抷骨灰收回来好“让那老头子安安心心等着”,刘姐和王哥拦不住,只好由着她。
大半夜挖土的行为并没有引起物业注意。把最后一捧土放进瓮里时,李阿姨说了句话——
“老头子,我们会再见的。”
李叔叔的身影随着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唇齿,也渐渐消失。
大卫还在树下,痴痴地仰望着那根敲打窗台的长枝。
李阿姨注意到她神色有异,也跟着她看向草地:“大卫还在吗?”
“在。”
李阿姨蹲下来,大卫乖乖挪到她手下,享受着主人凭空的抚摸。
“这些年谢谢你啊,乖孩子。”李阿姨缓缓道,“乖乖去吧,不要担心我。”
大卫一个劲儿摇头,伸舌头舔她。
费夷吾看出来了:“牠不想走。”
“不走哪行呢,大卫这么乖,来生一定能投个好人家。”李阿姨加重力道推了一把,“乖,去吧。”
大卫顺着那股力道往前跑,在披光的路口高昂头颅,远远回望李阿姨,叫了三声。
汪,汪汪!
不,就不!
李阿姨以为牠终于跟李叔叔一样离开,松了口气。朝费夷吾微微点头:“辛苦小妹妹。”
费夷吾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做。”
桥梁也没有做什么啊,只不过被人建在合适的位置上,就能连通两地甚至多地,为人提供极大便利。
流光抿唇一笑,而后提出了个请求:“阿姨,我能不能截段树枝下来?”
“当然可以。”
回李阿姨家,流光和费夷吾合力剪掉了那段探入窗台的树枝,出来客厅时,正好听到刘姐很坚定地告诉丈夫:“我们的新家就是这里。”
之后的事跟费夷吾没什么太大关系,事情成了,她找小温拿佣金就好。她和流光一块送刘姐王哥乘电梯下楼,到楼下,刘姐问:“大卫牠……真的走了吗?”
费夷吾迎着朝霞的方向眯了眯眼。
小路尽头,一条威风凛凛的金毛正机警地望着小区四方。
她说:“你希望牠在,牠就在。”
刘姐仰头看了看三楼的位置,冲她摆手:“谢谢你,再见哦。”
流光幽幽道:“先生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嘛。”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先生!”
费夷吾的语调异常激动。流光一愣,还没来得及道歉,费夷吾已经钻进她怀里。温凉的液体浸湿颈窝,腰部被她紧紧抓着,指尖用力得能让流光感受到清晰刺痛。
她泣不成声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你……”
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流光没能问出口,小十五饿的时候五脏庙锣鼓喧天,哭的时候也能惊天动地。
幸好费夷吾这一通情感的发泄没持续太久,加上一夜未睡,透支的体力让她很快偃旗息鼓,到最后整个人晕晕乎乎任由流光抱上电梯,抱回家,然后放在床上。
给费夷吾盖好被子,流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总说别人是狐狸,你自己才是兔子变的吧。
即使进入梦境,小十五好像也没能从之前的事件中脱离出来,眉头皱着,不时轻轻抽泣,哭过的眼皮又红又肿,这时候睁开眼,准保变回兔子原形。
流光弯下腰,颜色浅淡的唇缓慢靠近费夷吾额头,却在上方三公分的位置停下,她屏住呼吸,没有再往下进一公分。
费夷吾松开眉头,呼吸也渐趋恢复正常。流光悄然无声地退去,关好卧室门,来到对面隔音良好的书房。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部老式手机,用快速拨号接通了一条线路:“那个所谓的办事处查过了吗?”
“查过了,据可靠消息,的确是延续上千年的组织。详细资料下午整理出来送给你。”
“管理者的身份呢?”
“尚不清楚。”
流光挂了电话,转椅180°旋转,使她正对着一面挂着九只相框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