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微澜看得想笑,想着莫霜真的来一场哭戏的话化妆效果不好,放下手头的化妆品,打算自己打扮自己去了。
她刚动一动脚步,莫霜察觉,圈紧胳膊带着哭腔哀求,“微澜~”
“嗯?”卓微澜被这软绵绵的叫唤戳了心,由着眼前的人搂腰不放了,“怎么啦?”
莫霜抬头,眼眶真有些红了,挤不出大滴眼泪的模样竟有点隐忍的效果,“我难受。”
卓微澜差点以为看见了三年前想哭不敢哭的莫霜。
她忘了什么演戏的交代,忘了莫霜现在不过是练一练,弯腰抱住,声音颤抖鼻子犯酸,险些比莫霜先一步哭出来了,“我知道,我知道……”
柔软的怀抱让莫霜很是受用,把脸一埋,不作声了。
卓微澜从不要脸的瞎蹭里体会出不对来,推开莫霜,见到的是隐隐含笑的唇角和晶亮的眼睛,没有发红的眼眶,更没有要掉的眼泪。
“换衣服,走了。”卓微澜板起脸,算是深刻体会到骗人不好,不跟莫霜整这些虚的。
莫霜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占了一通便宜,之后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不敢多说话。
老张来接她们,把说好的车辆受损评估递来。
卓微澜看两眼,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砸的,跟上次车祸的损害差不多了。”
她没多想就用了夸张的说法,莫霜没有回应,默默地把有图片的一页翻过去,细细看起用来行凶的铁铲。
“对不起。”卓微澜看到莫霜皱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该拿车祸来对比。”
莫霜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是……”
“你不觉得这个铁铲有点奇怪吗?”莫霜说,“莫沁海不大可能带一个铁铲来行凶吧?他来的时候,院门禁闭,没办法翻墙过去找凶器,而且我们家的园丁每次都会拿走工具,昨天是周一,离上次打理隔了三天,就算没拿走也会收好,不会放在容易找到的地方。”
请人的方面,卓微澜向来不大关心,全由莫霜安排搞定,因为上班,连园丁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打理也不知道,听得一头雾水,“是吗,我没注意过。”
“这可能是别人家拿的。”莫霜下了个结论。
卓微澜听到“别人”的重音,反应过来了,“哦!我们看在亲人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莫沁海砸车,但是别人告他私闯民宅,就不是随便能控制的了。”
莫霜笑着点头,“对,微澜真聪明。”
“发现的你才聪明吧。”卓微澜拿过报告,端详一番图片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铁铲,指着杆子上的某团青黑色,“咦,我好像见过这一坨丑丑的东西。”
“是吗?”
“嗯,我从事设计工作嘛,对这类疑似符号的东西会比较感兴趣,我想想是什么地方见到的……”
莫霜不慌不忙地等着。
“娄爷爷家!”卓微澜想了起来,哈哈大笑,“要真的是从娄爷爷家翻出来的,莫沁海完蛋了,那位老大爷脾气特别臭,肯定会计较到底的。”
莫霜认真把她说的话记下,“是东边数过去第二家吗?”
“对。”卓微澜凑过去屏幕上的备忘录。
她是无聊,没想到会看到意料之外的东西。
上一行,加粗标红强调的12个字。
“别压头发,别压头发,别压头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卓微澜忍不住笑了,莫霜听到笑声,后知后觉地切走操作界面,故作淡定地说,“医生说,为了尽快恢复记忆,最好把细节的东西都记一记。”
“嗯。”她信了,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当成一个秘密:
昨天晚上,她特意没把扎头发的发圈解下,不是犯懒,是为了莫霜。
——
莫家的大房子已经存在很多年了,院落里的老树长得很高,遮住了大半的阳光,让家门前的路显得有些阴恻恻的,跟前头开阔霸气的喷泉装饰完全不匹配。
卓微澜每次回来,都能想起自己玩游戏时见过的鬼屋。
“唉。”莫霜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这么久不回来,样子有点变化呢。”
卓微澜笑着点头,不把事情说破。
一夕之间必须把私奔的莫妈妈喜欢的植物,打理的小花园,爱玩乐的小秋千全部拔去,填平凹陷,不能随了莫妈妈的偏好继续种花花草草,特意换了不搭调却格外沉重的雕塑压上去镇场。
这么折腾,院子当然被搞的面目全非了。
她选择不说话,以为莫霜会体贴不再问。
莫霜的确没有深究,但面对着完全变了样的家,愣在原地,一时没有上前,只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卓微澜回握,忍不住感慨。
隔了三年,紧张兮兮迈不出步子、迷茫无措需要安慰的人与心里有数,害怕却坚定向前的人,竟是悄悄换了过来。
“别怕,这是你的家。”卓微澜说出了三年前想说的话,“爸爸不会难为你的。”
“好。”莫霜扬起唇角。
她们对视一眼,把手牵得更紧,齐步往前走去。
巧的是,这次开门的人仍是管家,说的第一句话不变,“回来了,快请进。”
莫爸爸依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冷着脸瞧人。
莫霜却不是当年那个被吓到的小可怜了,对爸爸最后的印象不是不近人情、在熟悉的老师同学面前拉去做亲子鉴定的丑恶嘴脸,而是离开前提供另一套表哥不知的房子,挥挥手作别的口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