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同成言耳鬓厮磨一番之后,身体很快便起了疲软之状,醒来没两天,身子果真是虚弱至极,那般精力都耗费不起,若是和成言实实在在贴合在一起,那还不得把她的精力给吸光。
成言默默的拥紧静睡着的阿瑜,而后用指腹描绘着她的眉眼,用唇亲碰了一下阿瑜的发额处,温柔低声说道:“睡罢。”
第35章 郎情妾意
昨夜与太子饮酒,虽说成言没饮多少,可一直伴在太子左右,总归是到了子时,才回偏殿宿了下来。
往日宫门本在寅时开的,元正朝廷给假七日,无需入太和殿奏议政事,故而宫门在这七日都在辰时放钥,成言差不多在这个时辰从皇宫中赶往庄子上,也无甚休憩好。
便陪着阿瑜一同小憩了一番,可等他醒来后,怀中的人还在睡梦中,成言眼中尽显温存,暖玉温香的感觉,他甚是迷恋,可怀中的人安安静静的睡着,倒是让他有种人儿还陷入昏睡中,并没有醒过来。
他把面庞贴在阿瑜的脸上蹭了蹭,而后在她玉颊上停留下来,这番动作扰到了阿瑜,让她觉得痒痒的,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正是这声清婉的哼声,使得成言放下心来,低眉垂眸继续看着阿瑜的睡颜。
这般恬静安宁的氛围,被门外传来的轻唤给破坏掉了,成言听到那声动静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拿着他的手掌盖住了阿瑜的耳朵,唯恐她被人给吵醒了。
这番行为也不知道刚刚差点把阿瑜闹醒的是谁。
而后,门外的那人仅是唤了一声,便顿住了,在门外安静的候着。
成言缓缓抽出被阿瑜枕着的手臂,轻轻的掀开被褥,再一一给她盖好,复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便走了出去。
门外庆期候在那里,低着眉头,静待着主子,他这几月因着主子神情日日冷肃着,只敢在主子面前小心的伺候着,唯恐主子追究他当初以下犯上之责。
他是主子的随从,本就当以主子的吩咐为重,尽好唯命是从之任,可瑜姑娘性命垂危之际,他想的首先是主子如果那般做了,怕是后患无穷,这才以下犯上阻止了主子。
看着身旁的人对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生怕惹怒了他,成言因着阿瑜醒了过来,面色变得稍霁,见庆期一番不敢抬头看他的样子,说道:“不必如此低首下心。”
庆期诚惶诚恐的执有一礼,说道:“是属下以下犯上冲撞了主子,蒙主子不弃,还愿留属下在旁侍候。”见主子边领着他远离门外,边低声和他说道,庆期更是放小了声音,唯唯诺诺的说道。
“行了,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那事不必再提了。”成言漫不经心说道,显然没把庆期冲撞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更何况他并不认为庆期有何错,对自己忠心耿耿这已是很难得了。
“方才有何事唤我?”成言继而说道。
庆期微微抬头,看着主子面上虽不苟言笑,可眉眼间的褶痕已然消失了,松懈了一口气,转而回道:“宫中有消息传来,太子似乎惹怒了陛下,陛下罚之。”
成言一听,许久没说话,径直带着庆期往庄子外走,眉头蹙起,说道:“有没有说太子是怎么惹怒了陛下?”
“并未,当时殿中就只有陛下和太子在内,伺候的人在外头好像听见陛下生气怒骂了太子,而后太子回东宫后,就被关了禁闭。”
闻言,成言面上凝重了起来,看来事情甚是严重了,不然都不会被关上禁闭,他思虑了起来,想着这其中有何深意。
历朝历代,太子被关禁闭可不是一件小事,往往被关禁闭会伴随着罢黜太子之位。想必投入太子门下的那行人,必要安抚一二,不然看此态势,没有主心骨的话便会如同惊弓之鸟。
成言想着,现如今这个关头,陛下理应也得给太子面子才是,暗访江南,他所行之事,不仅是查处了科举舞弊,还一同办了官盐私售,他是太子的近臣,也是众所周知的太子党,这功劳中的头功是谁,皇帝定是知道的,这事没有太子在后推动,他也办不成·。
可这几月来,不但没有对成言及太子论功行赏,反倒在岁首之时落太子的风头。
昨夜,他也对太子有所劝诫,切勿在皇帝抬举陆贵妃与二皇子之际,展露锋芒,太子也不是碌碌无为的人,应当也知道这个道理的,定是不会莽撞行事的。
他们都知道,在江南所做的事,是好是坏皆取决于皇帝,皇帝若是龙心大悦,他们自是水涨船高,可相反,皇帝不豫的话,那可就是摸了老虎的屁股,即被反噬。
可论功行赏一拖再拖,显而易见,皇帝并不满意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来,皇帝不理政事,有不少官员转投太子,为太子马首是瞻。可也有官员看着陆贵妃深得帝宠,投在了二皇子门下。
前朝之事多被放置,可有时候也不能不管,太子那派的官员问及太子如何处置,二皇子那派的官员随之问向二皇子,太子起初拿出实施之法,再去征求皇帝意见,二皇子自是也不甘屈于之下,装模作样也这般去做。
皇帝刚开始还耐着性子,有心思一一让他们去做,可到了后来,放手让他们在朝堂之上自行夺权。
到了如今,恐是看二人权势愈发的大,皇帝终是不满了起来。
……
阿瑜醒后,在身侧不见成言,可发现身上所盖的被褥捂得她严严实实的,边边角角都给她折塞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想着晨时二人情迷的缠绵,便羞红了脸。
她还记着齐太医同她所说的,近几日虚卧床调养,可昏迷着那么长的时日,方才又睡了好一会,浑身都是懒洋洋的,她按耐住想起身的心,可让她这般闲躺在床榻上,她实在做不到。
正在她想着要找些事情消遣之时,竹香推门进来了,手上端着的是她该喝的药,还没等竹香到她跟前来,她便闻到了那阵苦味。
“姑娘,齐太医给你开的药,说是要按时饮下。”竹香把那药递给她,说道。
阿瑜看着那苦药的表面,颜色黑乎乎的,端起往嘴上凑时,她险些把手中的药碗给打翻了,这自是归咎于它直冲鼻梁难闻的味道。
待阿瑜闭着眼睛,一口把苦药饮下后,竹香立马递给她一块桂花糖,阿瑜再次见到这熟悉的糖块,眼角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红,真像是仿若隔世啊。
竹香见姑娘怔住了,也不接她手中的糖块,不由得唤道:“姑娘。”
“嗯。”阿瑜回过神来,看着那糖块的视线随即转到竹香的身上,恍惚应道。
“姑娘,你还是把糖块含着罢,嘴里饮了药,肯定泛着苦,这桂花糖还是世子特地叮嘱奴婢准备的呢,说是怕你苦舌,若是没有这糖块怕是不能好好喝药,要不是世子同奴婢说,奴婢铁定又忘记了,之前在江南那次,姑娘你需要饮药,托盘上的糖块也是世子吩咐准备的。”竹香同阿瑜说道。
阿瑜把那桂花糖拿起,捻着它,放在眼前打量,心中早已升起一阵阵的暖流,随口说了一声:“方才他叮嘱的嘛。”
她这也醒来没两日,成言更是在她醒来之后,第一回 往庄子上来,来了后便和自己待在一处,自是没法叮嘱竹香,想来是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同竹香叮嘱的吧。
可竹香听得她的话,微摇摇头,看着阿瑜说道:“奴婢方才并未看见世子,世子叮嘱奴婢准备糖块,还是姑娘你昏迷的那个时候,虽说姑娘你一直昏睡着,可齐大夫也是开了药给你,说是若你昏着喝不进去的话,便强制把药灌下去,能喝一点是一点,这样才会对病情有益。”
“可姑娘你喝药的时候,若世子正巧在的话,便不需要奴婢插手,世子嫌奴婢笨手笨脚,总是喂不进去,而后亲力亲为的一点一滴的喂着你,每每世子小心的喂完后,便会把糖块塞进你的嘴里,只不过那桂花糖倒是很小一块,世子怕过大的糖块,你无意识的含在嘴里不能化开。”
竹香现如今似是被成言对阿瑜不掺有其他的真意给收买了一般,不留有一丝余地的说着成言的好话,从她嘴里所说出的话,听到阿瑜的耳内,让阿瑜产生了动容之心。
随之动容的便是一阵阵悸动传来,这般感觉的悸动偏偏又不同于晨时的属于身子的悸动,这丝丝缕缕的悸动是直击了她的内心深处。
可待情绪慢慢缓了下来,她的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即使是成言没有抛弃她,反而救了她,她也不能因着这片刻的欢愉与感动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前世的五年已经够了,她若是想要逃离那种索然无味的生活,就必须尽快离开成言。
剪不断理还乱,感情亦是如此,断不开反倒情意愈深。
“好了,我知道了。”阿瑜忍着悸动,淡淡的回道。
竹香没看到阿瑜遮掩的情绪,只觉得姑娘听到世子真心相待的举动,并没有丝毫反应,不由觉得难过起来,难道是郎有情妾无意?没想到郎情妾意有时并不是一定的,姑娘就对那有意的男子甚是冷淡。
她着实不懂,像世子那般世家贵子,能这般真心诚意的对待着姑娘,她说给姑娘听,原以为姑娘会被打动的,不曾想姑娘的神情看起来似是毫不在意。
可她看着姑娘与世子之间的相处,也不像是无意的样子。
第36章 寺庙还愿
阿瑜这几日已从竹香的口中,得知小宁并未随她们一同往京都来,而是与他大哥留在了江南。
只因成言把科举舞弊案掀发开来,朱裕作为被冒名顶替的乡试考生,自是作为案子的关键人物,而后案子真相大白了,廖子齐那个名不副实的解元郎名头本该是朱裕的。
朱裕得闻之后,不等成言找上门去,便去往衙门喊屈,把廖知府及其官员相互勾结之事,闹的人尽皆知,这下成言自是顺水推舟。
而后把参与这次江南舞弊的乡试考生,责四十大板,在其脸上刺上“烟瘴改发”,并发配充军。勾结的官员,因贪赃枉法,目无三尺,被重重惩处,其涉及此事的考官,被宣以处斩,死犯的家眷全部关押、抄家、并随之流放。
成言及太子本想着应当让本该上榜的考生,获取他们应有的放榜名次,可所涉及考生数量之大,其再换录,未免闹的人心惶惶,还怕得这般行事会落人口舌,毕竟历朝历代还从未有把中榜之人捋下换成另一批人,即使是因考试不公,被人调换了考卷。
可若是让他们再等三年,复而参加乡试,未免对他们过于不公,成言便向太子提出,把其乡试卷宗纂抄一份,下发给其考生,并相邀其考生入布政司衙门,以文会友之名,推出考卷中所作文章其文采斐然者,决出解元、亚元、经魁,重新及第,次年可参加在京师举行的会试。
而落第的其他人,可三年后重新参加江南的乡试。
这样既不需要涉及过广的人,也相对来说让其乡试才子心服口服,不至于生出怨怼。
而小宁的大哥朱裕本就是解元之才,所做的文章再次被推为头名,获得解元的名头后,不再偷偷藏藏,也不怕再连累了家中亲人,可满脸欣愉回家后,屋内乃至院中都空无一人,问起街坊才知,在他消失的那日,家中遭遇的种种。
奈何自己人微言轻,也没权势,更无银两,走投无路之时,把那还占着那舍间的恶人给告上了府衙,在新的江南知府还没上任之时,林旭暂且管着府衙上大大小小之事。
听闻朱裕之事后,明察秋毫,知道这些事恐是廖知府惯用的手段,那群地痞流氓无非是听着谁的指使,并借着其势,欺压百姓。
而后把那群人给惩处后,林旭便帮朱裕查其祖孙三人的踪迹,未曾想,这一查倒是查到了成言的府上。
之后便是小宁同他大哥朱裕相认,两人相见后,小宁泪眼婆娑,委屈的把那些郁结于心的事,全部和大哥倾吐,朱裕听后,捶胸顿足,说道都是自己的错,害得妹妹流落勾栏惨死,祖母害病身亡。
他还从小宁的口中,得知了阿瑜的恩情,当即便想着要去感谢那位姑娘的大恩,可成言直言拒绝,那时候的成言整日阴阴沉沉,容不得他人来打搅昏迷不醒的阿瑜。
就连朱宁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瑜姐姐,只知道瑜姐姐受了重伤还没醒过来。
朱宁如今找到了大哥,想着是不能再劳烦着瑜姐姐照料他,便想等瑜姐姐醒来,和她好好道别,可听竹香姐姐说,瑜姐姐怕是得一直昏睡着了,大哥那头又三番两次催促他,让他赶紧从松林馆搬出来,不要打搅恩人。
可在朱宁的心里,瑜姐姐不仅是恩人,也是他的阿姐,现在是,以后会一直都是。遂大哥那处催的紧,朱宁没有法子,想着定是要见瑜姐姐一面,无论她是不是醒了过来。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跑到阿瑜的院子里,趁着成言不在的时候,求着竹香姐姐放他进去,竹香惧怕世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近来世子更是阴晴不定,她怕被发现,本想狠心拒绝。
兹和朱宁也相处了许久,在硬的心看着朱宁脸上的恳求,也终是同意了,但也是和他说好了,只能进去一小会,马上得出来。
朱宁进房后,看着瑜姐姐躺在床上,不见声响,叫了几声阿姐,而后抹着眼泪,在床榻跟前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后,顾虑着不能让成言发现,连累竹香姐姐,便嘴里说着道别的话,还有往后定要去京都找阿瑜,报答瑜姐姐的恩情云云。
他从府上的下人口中听闻,说是这松林馆,很快主人家便要回京都去了。他看世子对瑜姐姐看的那么紧,也算是知道了,世子待瑜姐姐非同一般,而瑜姐姐与成言的关系,如今倒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
自阿瑜醒来,成言虽是不得空,不能日日来庄子上看阿瑜,可也是三日必有一日会往庄子上来,成言始终顾及着阿瑜的身子骨还算不得康健,同阿瑜共塌也只敢稍稍缠绵,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二人一同用膳时,成言督促着阿瑜多吃,还让齐太医开了一些药膳的方子,吩咐厨房需隔一日便做一次药膳。
要不是怕娇人儿吃不下药膳,他也不至于吩咐两日一做,依他之言,需得日日都以药膳养身才好。
就这般,过了不到半月,阿瑜消瘦的身子总算是长了一点肉,脸上也不似之前虚弱的苍白,养了这么久,虽还没完完全全恢复过来,可面色倒是红润了起来,那秋眸灵动了起来,扑闪扑闪的。
这段时日,阿瑜一直想找机会向成言暗探,她的身契放在哪里,可屡屡看着成言不似作伪的柔情,口中想说的话便卡在了嘴中,硬是说不出来。
这一拖便拖到了如今,成言看着她犹豫的样子,那神情像极了在松林馆处,她想出去走走,征求他许可的样子。
而后成言便以为她是在庄子上待不住,想出庄子走走,就允她到时等沐休的时候,他便带她去寺里还愿。
阿瑜当时听着,还一头雾水,还愿?成言不是最不信佛吗?他前世便同她说过,佛不渡人,人自渡,那求佛又有何用。
成言特地把正月十三日那天给空了出来,带着阿瑜乘着马车,往京都东山清水寺去。
清水寺因寺中后山的清水得名,那从山中往下涓流的清泉,甚得京中世家夫人的欢心,每每来寺庙中祈福时,还会不忘遣人往后山去接些清水,用以沸煮清茶。成言会知道的这般清楚,还是因家中的母亲最爱这处接来的水煮茶。
寺中后山还不只是山泉闻名,那春日里的桃林,秋日里的红叶,是绝佳赏景之处。
可惜今日往这清水寺来,既不是春日,也不是秋日,故而成言想着带着阿瑜往寺庙中再捐点香火钱以示还愿便罢,他心中还有一事一直记挂着,那清水寺中的一泓高僧,听闻日前从外游历回了寺中。
跨上马车,成言见阿瑜坐在他对面,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与平昔在床榻上的人判若两人,与他亲近之时,哪会这般拘谨。
成言面色不豫的把坐在那处的阿瑜,伸手拽到自己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阿瑜吓了一跳,一双灵动的眸子,眨巴眨巴看着成言,“世子?”
“我看你的身子不宜舟车劳顿,坐在我身上,想来会好一些,不会过于颠簸。”成言温声对着阿瑜说道。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好像真是如此。
可阿瑜并不觉得她的身子,不至于虚弱到连马车都坐不得,况且这马车打造的很是精良,坐着也不颠簸啊。
还有,她前世也听过清水寺是处于京都东山之上,这路途并不远,怎么就舟车劳顿了?
阿瑜坐在成言的腿上,苦思奇想,着实是想不通他这般做的意味,总不会是真怕她的身子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