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玉佩拿到了,人也感谢了,主人家眼见要忙起来了,也不欲再留在这平白生出什么麻烦来,待换上烘干的衣服后,告知小厮去意,就从后门悄悄走了。
却说苏宝贝早上得了那京城来的信使消息,便心急火燎地去找人。
他托付的那人目前在京城办事,托人带消息给他说,他已经查到苏家几个女眷是入籍的哪个坊院,但早已不在乐坊名录之上。那人试着帮他打听了一下,据说人在两个月前就被一个叫周强的商人接走了,此人曾受过苏邝恩惠,因着不忍看到恩人亲眷流落勾栏,便有心托关系将人带了出来。
周武朝官妓户籍都在教坊,亦无法买卖,出入都需登记在册,但若是运作合理,还是可以将人以官奴形式租出,只要租方每月定期上报情况即可。
苏邝一向乐善好施,是以苏宝贝还是相信有这么个叫周强的人曾受过他爹恩惠的。既然人接出来了,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亲自去京城悄悄看一眼祖母跟母亲的情况才能安心。
跟秦斐请了个归期不定的长假后,苏宝贝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才给东家做了几个月的活,他就要撂挑子了,只得保证回来后给秦斐免费打半年的白工,又郑重把苏贝贝托付给人家。
秦斐大喜:“可怜的贝贝哟,才几个月你爹你娘都不要你了,干脆给我当儿子吧。”
苏宝贝:???
秦斐:“趁现在还有时间,你不如就去找钟权表明身份吧,人家比你可靠多了,有他在,若遇上什么事,也能帮你谋划一二。”
“……不行。我娘诬陷过他,我奶奶还强迫过他跟我和离,他肯定特别恨她们,怎么会帮这个忙?况且我现在跟他相认,他反倒会以为我又在利用他,徒伤感情。”苏宝贝想了想,摇头道,“反正也就是上京看看她们处境如何,不打紧的。”
收拾好东西,苏宝贝骑着秦斐送给他的马,这就要轻装上路了,秦斐临别去送他,两人在路上依依相别,相逢数月,他们关系已经变得相当不错,苏宝贝大大咧咧,受得住秦大夫这心直口毒的性子,苏宝贝以诚相待,秦大夫也乐意跟这天性乐观的前纨绔少爷打交道。
秦斐:“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苏贝贝的。”
苏宝贝感动道:“秦斐,以前我还觉得你嘴贱欠揍,现在一想,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大好人。”
秦斐:……怎么感觉这货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呢。
他目送苏宝贝离开济世医馆,忽然想起苏账房走了,他们还得再找个账房来,不由惆怅道:“阿彘,我们明天贴张告示吧……阿彘?人呢???”
苏宝贝这时候出城,正好能赶上最新一批离城的商队,一路上也有个照应,只是这次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钟权,让他心里颇有些遗憾。
等自己从京城回来就跟他表明身份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追上了商队,最后望了一眼进酒关。
苍翠群山中,高而斑驳的城墙伤痕累累,那是岁月跟战争赋予这座小城的痕迹。
这座小城在他的生命里只占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影响他至深的很多事却都是在这里发生的,也许从京城回来后,他还会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成为它的一份子。
苏宝贝短暂地伤感了一会儿,正要回头,却发现有人自城门口一骑绝尘而来,直奔他们商队。
不多一会儿,马上那人的面容愈发清晰。
他的嘴巴慢慢张开,等钟权骑马飞驰到他身边之时,已经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哦口型。
苏宝贝震惊道:“你你你……?”
钟权微微一笑,咬牙切齿道:“苏兄,在下已经深深反思过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恩人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也要给你摘下来,更何况是区区一块玉佩呢?”
***
时光回溯到半个时辰前。
钟权回到客栈,正收拾东西准备回渭阳。
他早几天前因为守备府里发生的误会,避嫌来到客栈养伤,如今伤也养得差不多了,玉佩也拿到了,也该打道回府,回去打点自己的茶行。再顺便告诉他义父,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主替他找亲事了,真是徒增尴尬。
东西收拾到一半,忽然一枚暗器自窗外直射而来,钟权耳廓微动,听声辨位,堪堪躲开利器。钟权目光落在那直插入木三分的暗器之上,却见得一卷纸条被暗器钉在墙壁之上。
钟权拧眉撕下那纸条,见到上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出来,有事告知。”
他推开窗,见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不远的小巷口,正是秦大夫身边的那个异人奴隶阿彘。
钟权走到巷子口,疑惑道:“仁兄有何事?”
阿彘说:“你之前不是说要寻你妻子吗?”
钟权一愣,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是两人数月前在茶摊相逢的那会儿,没想到这人竟记得如此清楚。
阿彘:“如今你妻子就要离开进酒关了,你还不去追?”
钟权:???
他不由上前一步,急切地望着阿彘:“你说我妻子要离开进酒关?你认识苏宝贝?他还活着?”这不可能,若阿彘认识,那秦斐定然也认识,为什么秦斐却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