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云邡劈开的一条缝隙居然轰然扩宽,他心惊肉跳,朝那里看去,竟然看见了无数张人脸。
这些人神情各异,个个面黄肌瘦,茫然的四处游走,见了他们几个活物之后,不停的向他们伸出手,竟要一个叠一个爬上来。
谢秋寒吓的倒退几步。
那下面是什么?
云邡听见地面动静,余光一瞥,猛地愣住了。
地面狠狠的摇晃了起来,那道深渊越扩越大,底下传来让人胆战心惊的呼啸声。
狐王身形渐渐成了虚影,面目冷漠阴狠。
可云邡这回却不拦他,而是盯着底下的深渊,眼睛一错也不错。
一片地动山摇中,云邡忽然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紧接着,他身形快如闪电一般,猝不及防的将另外二人都勾带上,一同朝那迷雾重重的深渊坠了下去!
无数碎片和嶙峋的怪石齐刷刷的倒退,身体被失重感支配,谢秋寒惊道:“云邡!?”
云邡微微弯眼,轻声道:“信我,别怕。”
谢秋寒心中奇异的安定下来,他感到自己在无限的下坠,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盯着一片白茫茫的头顶,以及眼前的人。
世上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秋寒听见云邡好笑道:“吓傻了?反过头看看。”
他移开眼睛,在云邡的提示下扭头看去,撞见了一片密密集集的、比他更加惊慌失措的……人。
对,是人。
这些人正是他在上面时见到的人脸,此时他们正躲在一边,用好奇探究又有几分惧怕的眼神看着他们一行三人。
他们衣着褴褛,有老人小孩,也有青壮年,个个都瘦骨嶙峋,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纷纷议论着什么。
谢秋寒愣住。
他四下看看,发现这地方是个谷地,有条河流穿过,河边土壤十分富饶,向远方绵延而去,蔓延出良田万里。
河流边有个母亲正带着孩子喝水,下游有女人在洗衣服,河边有树,树上挂着衣服,是洗后在晾干。
这些人似乎在这里圈出了一块生存的地方,虽然简陋、只能暂时住上一会儿,却也不失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些人议论一阵,终于派出一个大胆的青年走到他们面前。
那青年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仰头看看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又回头看了他们一阵,问道:“你们,你们是来接我们去打仗的吗?”
谢秋寒摸不着头脑,只能去看云邡。
云邡则考究的看着这青年,目光几乎要把他戳穿似的。
青年被看的发毛,不敢催,也不敢回人堆,就这么手脚发麻的站在那儿任他打量。
过了一阵,人堆里又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那老人家颤颤巍巍的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话不说开始磕头。
云邡几人吓了一跳:这老头再多磕几个头就该起不来了。
谢秋寒驱走心中困惑和害怕,忙扶起老人,“老人家请起。”
他连请了三次,那老人才站起来,苦苦恳求道:“我们不要粮食了,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若不是家乡连年灾荒,是不会冒险出来闯荡的,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地里扎着根,什么都不会,只会种田,哪里会打仗啊,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
谢秋寒见这老人恳求过后,又要磕头,忙说了几个好字,不敢让他再下跪。
心中念头电转,突然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难道这就是那变做魈鬼的流民?
那老人听了他的允诺,高兴的老泪纵横,反而两眼一翻要过去,给谢秋寒吓的不轻。
好在那青年赶紧接过老人,喊了几声村长,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才给他弄回来。
不过片刻,那老人回到人群之中,整个人群都传开了他的话,以为能走了,个个兴高采烈,跪成了一片。
谢秋寒心中不忍,侧过身子,避开他们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