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怨恨席时澈，怪责席时澈的。
不过，她恨得更多的其实是自己。
没有想到席时澈竟然也看穿了这一点，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
只是，他刚才那些话，算是什么意思？
程灵控制不让自己想歪，幸亏雨下得很大，席时澈看不出她的表情。
“怎么，不走了？还是你也觉得自己不会走得远？”
席时澈语气里充满着讥讽和不屑，就算看不到他的眼神，程灵也觉得他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你觉得你又是什么人？圣玛利亚？普度众生？”
“你就这点能耐，连回去都不一定能做到。”
席时澈最后的冷笑，把程灵彻底刺激，所有的悲怆全都化成愤怒。
她头也不回，直接甩头向前头，她要让他知道，尽管前面有再大的风雨，她一个人也能走下去。
并不如同他说的，走也走不远。
她越走越远，大晚上，又下着雨，路上连车辆都没有，她只能依靠微弱的灯光，慢慢地向前走。
暴雨下得很大，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身后的车灯随着她的走远，而渐渐变弱，直到最后，她再也看不到灯光。
他，果然不再跟上来。
那是最好的，再也不用看到他那张恍若全世界都在他掌控之中的嘚瑟的脸。
没有了席时澈在旁边照看，微弱的灯光不足以让她看清前方的路，这条路又在修路，路上摆着许多砖石，程灵一个没留神，踩到砖石上，小腿只觉一阵刺痛，雨水打在腿上，渐渐的变成剧痛。
她忍着剧痛站起来，雨水稀释了血腥味，耳畔倏然回响着席时澈说过的话。
说什么他对她心软，她可是完全看不出这心软来自哪里！
这一路，都是她忍着剧痛，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没有任何人的帮助，靠的全是自己，她咬紧牙关，即便小腿疼得已经麻木，她都不服输。
路很黑，她只关注前面的路，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有一抹身影，伴随着她，在这暴风雨的路上，一直走。
程灵回到席家，老管家见状，被程灵小腿上的血迹吓了一大跳，他大声喊了一下，“你们快去拿医药箱，你，马上给路医生打电话。”
“快快快。”
重重地拍着手掌，让那几个怔住的佣人快速行动起来。
他拿着毛巾一脸担忧地走向程灵，“太太，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那么狼狈？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电话回来让人去接你呢？你这样，给席少看到，他会心疼的。”
老管家用毛巾给程灵擦着湿透的发丝，看着程灵冻得发紫的嘴唇，他心疼地抱怨，“你看看你，这么不注意身体，到时候病了怎么办呢？”
“热茶来了没有？快，拿来。”
老管家接过热茶，递向程灵，“太太，快点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现在就让人给你熬点感冒茶，千万不要弄感冒了。”
程灵喝了几口热茶，冰冷的身子瞬间温暖起来。
耳畔不停传来老管家说席时澈会心疼她的话，呵呵，席时澈也这么说的，然后，他就这样看着她一个人在暴雨中走回来的。
程灵今天受了点刺激，再加上对席时澈充满怨气，老管家的那些话，无疑就是火中烧油，程灵怒斥道，“我不想听这个，能不能不要说了？”
老管家被程灵突然迸发的怒气给吓到了，他张了张嘴，本该说出的话，他不敢说了。
程灵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怒气全都发在老管家的身上，对老管家一点都不公平。
她努力调整好思绪，向老管家说了声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说你的，今天发生很多事情，我，心很乱，所以，很抱歉。”
老管家了然地点点头，“太太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太太，我先给你消毒上点药，你洗澡的时候尽量不要碰触到伤口，等路医生来了再替你确诊。”
老管家让程灵先上去换套衣服，然后他才替她消毒上药。
“太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折腾自己，总有人心疼的。”
这次，老管家没再提什么人，可他之前一直在程灵耳边灌输席时澈心疼她的话，现在就算他不说，程灵也会自动带入了。
“感冒茶好了，太太先喝点，路医生说了正在来的路上。”
老管家就跟她爷爷一样，唠唠叨叨，却全都是关怀的话，程灵没有拒绝，而且，心开始有点温度。
程灵喝了感冒茶，简单洗了个澡，弄伤小腿，洗澡的时候最麻烦，老管家千叮万嘱不能再碰水的。
洗完澡后，程灵已经累趴了，这一天，她身心劳累。
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热茶，程灵现在开始冷静下来。
她开始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懊悔，生命那么宝贵，她竟然想激怒席时澈，让他杀了自己。
自己死了的话，母亲怎么办？哥哥公司怎么办？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放过她。
*
席家的门外，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一边，赵宏拿着雨伞，快速走下车，走在席时澈的身边，把雨伞递过去，为他遮住雨水。
这一路，席少不让他跟着，唯恐车灯会惊扰到太太，而他自己，却一直跟在太太的身后。
“席少，你这样故意气太太，她根本就不记得你前面说的那些话。”
赵宏为人老实，他不想鬼五，懂得什么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
“这个你不应该问。”
席时澈没有回答，他从来不觉得把程武逼到绝境是一种错误，可那个时候，程灵竟然求死。
如果他不是这样做，程灵会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走向那条永别的路呢？
那他宁愿她气他！
赵宏明白席时澈的意思，的确不应该鲁莽的。
席时澈没有回席家，而是坐进了车。
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浑身冰冷。
“席少，先擦擦雨水吧。如果不进去，我们先回公司换身衣服吧，你这样，很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