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手指微动,睁眼看白语冰。瞳仁清亮如水,比之前还有神采。
它本是婴孩身躯,五岁孩童的头和手。此时脐带吸附着尸犼肉块,至阴灵气汇于内丹,身躯和双腿竟开始生长。长得身量匀称,脐带缩入肚脐中,它跳起身,就往白语冰怀里扑:“大哥哥!”
白语冰险被扑倒,却有几分高兴:“抱你是无妨,你别再吸我的真元,再吸我真要嗝屁了。”
孩童似灵光了许多,咯咯地笑道:“真元?大哥哥香香。大哥哥不让我吸,我就不吸。”
笑罢瞥见尸犼的惨状,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方才父母厮杀的事,小嘴儿一撇又哇哇地哭起来。
白语冰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哭什么,你一飞尸感情这么丰富,这不是还有哥哥我吗?”
凤羽嘉见他一龙一邪祟抱得火热,洁癖发作忍无可忍,便要除去孩童以绝后患。
白语冰免不得与凤羽嘉争吵一番。凤羽嘉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七宗会从无收留邪祟之说。你想把这邪祟带在身边看管,那是痴人说梦。”
凤羽嘉的意思是,他俩不可能带邪祟回神界。这邪祟留在修真界,谁能料到以后会出什么事。
白语冰则认为,这孩童虽是邪祟,却未杀伤性命,又保证不再吸人真元,理应酌情处置。
再说了,凤羽嘉连摩空真君这等的孔雀大妖都收入后宫,收一个小邪祟又有何妨呢。
沈止念见白语冰要惹怒凤羽嘉,低声说道:“小白仙,你有许多不便,我代你养着它罢。”
凤羽嘉听闻此言,看向宵行。宵行便对沈止念道:“养我还不够,你还要养它?”
沈止念咬了咬唇,问道:“你不许么?”
宵行大方地点头:“不是不许,只不过,在你心中,我的地位须比它高。”
这两人显是在打情骂俏。宵行同意看管孩童,凤羽嘉再无话可说。沈止念冲白语冰眨了眨眼。
白语冰大乐,沈止念帮着他,宵行帮着沈止念。别的不说,凤羽嘉吃瘪,真是难得一见。
凤羽嘉无处泄愤,便对白语冰道:“随我去取魂玉,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他二人去挖锁魂聚灵阵的阵眼。孩童不舍得白语冰,要随白语冰而去。
经过这一番相处,白语冰对沈止念有了些信心,对孩童道:“我也想带你走,但哥哥我不是自由身。你先跟着这个姓沈的大哥哥。不过话说回来,你三百年前就在你娘肚里,论年龄比我们还大不少。哎,算了。总而言之呢,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再来看你的。这姓沈的哥哥决不敢欺负你。”
沈止念道:“小白仙,它还没有名字罢?你给它取一个,以后也好相认。”
白语冰挠了挠头,对孩童道:“你爹的姓就别用了,随你娘姓好啦。真隐宗所在的山叫永宁山。你在此地成尸,这样罢,就叫姬宁。以后安安宁宁,不要作祟吓人偷看姑娘屁股,知道吗?”
孩童含泪答应了。凤羽嘉已等得不耐烦。白语冰匆忙与沈止念作别,随凤羽嘉而去。
沈止念拉住孩童,目送他二人远去。眸中晦暗不明,如若深渊见不得底。
宵行察觉有几个真隐宗弟子往这边而来,化作一条小飞龙,熟练地钻入了沈止念的衣襟内。
沈止念倏地倒抽一口凉气,在心口处轻轻地一捂,笑道:“在外面……你别乱来。”
宵行沉沉一笑:“你辛苦布置百余年,让黎堂主习得锁魂聚灵阵,不就是为了炼尸犼剖其内丹给我吃?这个小飞尸不许我吃,总该让我吃点别的。”说罢,任由沈止念收拾残局,不再言语了。
话分两头,白语冰随凤羽嘉赶往锁魂聚灵阵的阵眼,一路发牢骚道:“圣前,我们不是说好打赌吗——是沈止念有问题,还是宵行有问题。还没弄个水落石出呢,怎么就急着破阵回神界了?”
凤羽嘉道:“这个回去再说。白答应,你输定了,先想想回去之后,如何被我发落罢。”
两人赶至朱雀阵眼处时,摄养堂的黎堂主已倒地气绝,破烂的尸首紧紧地吸附在阵眼上。
周遭的土地浮现出无数厉鬼半透明的面孔。而一白衣一黑衣两个鬼差正立在阵眼边叙话。
白衣鬼差见了凤羽嘉,一笑吐出数尺来长的舌头,又用手把舌头卷回了口内,作揖道:
“凤皇,你老人家来得正好。此阵阴邪无比,小的无法取出魂玉,正愁如何解救这些冤魂。”
凤羽嘉似早有所料,听了自去忙活。
白语冰乍见鬼差,甚感新奇,一面与白衣鬼差套近乎,一面看凤羽嘉施法。
此地已无活人,凤羽嘉祭出桐木琴,也不消耗此界的灵气,以自身真元法力抚动琴弦。
一枚绿莹莹的魂玉随之破土而出,又被震个粉碎。此处本是朱雀阵眼,魂玉一取,便有一道红色霞光从天降下,落入阵眼中,唬得成百上千阴魂蜂拥而出,有厉鬼也有才死不久的迷糊中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