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开个玩笑。”垂云也自知失言,探头探脑往里瞟,见凤羽嘉不在阁内,目光便黏在那银发男子身上。如恶霸见了心仪的良家闺女,露出一种求偶般的痴笑,雄壮的嗓门也柔了几分:
“鲲鹏郡王,白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嘿,你还记得我吗?你我曾在兵马司外打过一架!”
“……”司礼萧苇真君和鹏军亲兵皆露出不忍直视的神气。如此搭讪,能拉拢白语霜才有鬼了。
白语霜听了,风刀广莫往背后一挂,一抖袍裾立起身,霜剑白露已别在腰带左侧。
行至垂云将军面前,他额首低眉,不看人,口中说道:“在下昔有不恭,但望将军恕罪。”
垂云见白语霜神态疏离,伸手来拉他的手,执意要共饮几杯,劝他加入护林军近卫鹏军。
白语霜不失礼数地周旋,搬出青龙孟章神君做挡箭牌,道是还有要事在身,回手抚白语冰的散乱的银毛:“记住了么?你自幼多病,好好爱护自己,否则,旧疾发作了,只能回仙界疗养。”
白语冰不知这自幼多病从何而来,料想白语霜是为带他离开此地而铺路,姑且答应了一声。
玄飏也关怀了他几句,见凤羽嘉并无露面之意,说了些客套话,与白语霜一道走了。
垂云大为失落,拉住他,极力让他劝白语霜来腾胜天做官,如此两兄弟好相见。
白语冰心中也在犹豫。前些时日,他是想逃离此地。但凤羽嘉不露面,他的抵触便淡了许多。
想起白语霜可能灰飞烟灭的事来。白语霜在青龙孟章神君麾下,过的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
再看这垂云将军,被凤羽嘉喂得是膘肥体壮,还能擅离职守去玩骰子,日子定是极舒坦的。
两人正纠缠,另有一位玄甲将军走来。这将军手中抓着一段烤熟的肉,利齿咬去烧脆的鳞片,呸一声,身子一斜,倚住垂云笑道:“又被甩了吗?来尝尝,游波妹妹给我烤的好东西。”
带鳞片的烤肉堵住垂云的嘴,他又对白语冰道:“白小主,圣前命你去水镜宫见他。”
这烤肉分明是龙肉。白语冰整条龙都不好了。依言回宫时,约莫到了饭点,尚膳院飘出阵阵肉香。他本不想见凤羽嘉,奈何飞奴三催四请,宫中又弥漫着疑似龙肉的香气,也就水镜宫最清净。
凤羽嘉与玉华元君正立在三华池边。白语冰遥遥看去,那鸟艳如红日出彩云,已被闪瞎了眼。
“见过皇贵妃娘娘!”孔雀翎画个圈,落地立定,他行礼道。
本还有一句向凤羽嘉请安的话,“圣前”两字险些脱口而出。
他已与旁人如此说惯了,但当着凤羽嘉的面改口称呼,还是十分别扭。
凤羽嘉金眸一横,果然开始找茬:“你跟了赤霞,还是没学规矩,怎么不向我请安?”
白语冰厚着脸皮抬起头,如梦方醒,眸中几许讶色:“圣前,你怎么回来了,几时回来的?”
凤羽嘉语调温和如在调笑:“你占山为王了么?这是我的百鸟宫,我还不能回来了?”
白语冰莫名其妙被凤羽嘉怼了一顿,感到此鸟斗志昂扬,索性避其锋芒道:“我是太欢喜了,难以置信!上一回昏迷,仿佛听见圣前在唤我,却无法回应。思念成疾,精神恍惚,便如此了。”
凤羽嘉已知晓他对自己无意,并不受用地挑毛病道:“你我已洞房花烛,你应该自称臣妾。”
“圣前你说笑了。我只是一答应,这是圣前你封的,是不是?臣妾两个字万不敢当的。”
“嗯,言之有理,白答应,那你就应自称奴婢。”
“……”玉华元君旁观他一凤一龙斗嘴。她知晓凤羽嘉对这小龙并无恶意。但也不知为何,自打洞房花烛夜,试探白语冰是不是宵行之后,凤羽嘉仿佛就有了欺负龙的瘾头,见面便刁难白语冰。
“好好好!圣前唤奴婢前来,不知有何吩咐?!”白语冰已明白,是凤羽嘉替他解了打龙鞭的禁咒。屁股并未遭殃,他便有一笑泯恩仇之意,却又计较羽族吃龙肉,且拖长调子吊儿郎当回应。
凤羽嘉这才想起正事。
他回了宫,连公然挖他墙角的玄穹太子也未责难,就来见玉华元君,确有要紧事。
这些时日,他前往仙界与西王母叙话,又去鱼鲮岛见陆压道君,最终施展了回光术。
两百年前,六界有一处互通时,白语冰救走的孩童,他借回光术已看清,眉心有一颗朱砂痣。
他命逐天将军去冥界翻阅《生死簿》。当地唯一一个两百年还未被勾魂的凡人,名为沈十三。
沈十三本该在七岁绝命身亡。只因当地瘟疫盛行,神棍看了风水,糊弄称是有人驱鬼害人。
恰有这个孩童,名为沈十三,随后爹过日子,眉心有朱砂痣,被认为拥有能见鬼的阴阳眼。
这沈十三生得体面模样。后爹图财,之前便把他卖与大户人家做工。
神棍率众拿他时,他已遭大户人家毒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